陈浪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仿佛要把之前透支的所有精力都补回来。没有噩梦，没有惊醒，只有无边无际的、温暖的黑沉。
当他再次艰难地掀开眼皮时，一时间有些不知身在何处的茫然。
柔和的灯光并不刺眼，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医疗仪器发出规律的、轻微的嘀嗒声。
他动了动手指，感觉身体虽然依旧虚弱无力，但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度的、仿佛被掏空后的酸软。经脉里依旧空空荡荡，但至少不再像之前那样稍一感应就针扎似的疼。
他试着想坐起来，却发现肌肉根本使不上力。
“老板，您醒了？”一个温和的女声响起。守在旁边的医疗兵立刻上前，熟练地检查了一下他床头的监测数据，然后调整了病床的角度，让他能半躺起来，又递过来一杯温度适中的、散发着淡淡清香的营养液。
“您昏迷了差不多二十个小时。身体透支太严重，虽然用了强效修复剂，但还需要时间慢慢恢复。尤其是能量核心和经脉的损伤，急不得。”
陈浪就着她的手，小口啜饮着营养液，微甜带点药味的液体滑过喉咙，滋润着干渴的身体，感觉舒服了不少。“花花…郑尊者怎么样？”他声音依旧沙哑，但比之前好了很多。
“郑尊者生命体征已经稳定，但还在深度昏迷中。”医疗兵汇报，“她的伤势比您更复杂，灵魂层面的震荡需要时间平复，能量核心的枯竭更是麻烦…生命嫩枝的能量也只能维持基础生机，彻底恢复…可能需要很长时间，甚至…”她没再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很可能留下永久性的损伤或修为倒退。
陈浪的心沉了沉，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了。
他又看向那块一直亮着的屏幕。帝都的画面依旧平静，吕乐甚至还在一个美食街的镜头里晃悠，拿着串大腰子跟摊主吹牛，看起来一切正常。边境的小红点少了几个，似乎被清理了。但迦楼罗那边的能量监测曲线，依旧像一锅煮沸的乱麻，看得人心烦意乱。
这时，房间门滑开了。山魈走了进来，他换了一身干净的作战服，但眉宇间的疲惫依旧难以掩饰。他手里拿着一个平板。
“老板，感觉好些了吗？”
“死不了。”陈浪扯扯嘴角，“外面有什么新情况？”
“两件事。”山魈将平板递过来，上面显示着一些资料，“第一，我们加大了对迦楼罗禁区外围的监控力度，派出了三支高阶侦察小队冒险抵近。传回的信息…不太好。那种诡异的黑影活动频率增加了，而且…它们似乎在有意识地…清理禁区边缘残留的联军士兵和变异生物，行为模式不像无意识的能量体，更像是有组织的清场。但我们无法捕捉到它们的清晰影像，也无法判断其具体形态和目的。”
陈浪看着平板上那些模糊扭曲、像是信号严重干扰留下的残影，眉头紧锁。门后的东西…已经开始向外扩张影响力了吗？
“第二件事，”山魈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像是有些棘手和无奈，“总行那边…来人了。”
“总行？”陈浪一愣，“周云之前不是说通讯都不畅吗？怎么突然来人了？来的谁？”
“通讯是不畅，但他们似乎通过别的途径得知了这边的情况，或者说…感知到了天王卡的异常。”山魈点开平板上另一份文件，上面是一个人的档案和一张照片。“特派员，名叫‘墨菲’，持有总行最高监察权限。乘坐的是总行的专属高速穿梭舰，直接突破了我们的外围屏蔽网，现在已经在前哨站会客室了。指名要立刻见您。”
照片上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穿着剪裁合体、面料昂贵的深紫色银行高级制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容俊朗却透着一种刻板的冷漠，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锐利而缺乏温度，嘴角微微向下抿着，看起来就是个不好打交道、严守规章制度的家伙。
“墨菲…”陈浪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总行突然派来个监察特派员？在这个节骨眼上？是来帮忙的，还是…来找茬的？他可不相信总行那些老狐狸会那么好心。
“他说是为了天王卡严重受损一事而来，需要进行紧急评估和流程备案。”山魈补充道，“按照总行规定，天王卡这种级别的资产出现重大损伤，持有者必须接受质询和调查。来者不善。”
陈浪心里骂了一句，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他现在这状态，怎么接受质询？但他也知道，总行的人得罪不起，尤其是这种拿着鸡毛当令箭的监察特派员。
“让他过来吧。”陈浪叹了口气，示意医疗兵帮他整理一下仪容，至少看起来别太狼狈。
很快，房间门再次滑开。那个名叫墨菲的特派员走了进来。他真人比照片上看起来更高一些，也更…有压迫感。步伐精准而沉稳，每一步都像是用尺子量过。冰冷的目光扫过房间，在医疗仪器和陈浪身上停留了片刻，没有任何寒暄和问候，直接开口，声音如同冰冷的金属碰撞：
“陈浪先生？我是天地银行总行高级监察特派员，墨菲。编号Ax07。根据《天地银行高阶资产管理办法》第十七条第三款，鉴于您所持有的‘天王卡’出现前所未有的严重损伤，现已启动紧急调查程序。请您配合我的工作，如实回答以下问题。”
他拿出一个散发着微弱银光的记录板，毫无感情地开始提问：“请您详细陈述天王卡受损的具体时间、地点、经过、原因及相关责任人。请注意，您的陈述将作为重要证据存档，任何虚假或隐瞒都将承担相应后果。”
这一连串冰冷程序化的质问，如同兜头一盆冷水，让陈浪刚刚稍微放松的心情瞬间又紧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