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的老街像泡在墨水里，青石板缝里渗着暗红的水，踩上去能听见“咕嘟”的冒泡声。王记鞋铺的老板娘三天前突然失踪，铺子里那双刚绣好的龙凤呈祥绣花鞋还摆在柜台上，鞋头却不知何时沾了些深褐色的斑点，像没擦干净的血。
江安和林渡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时，一股浓重的腥甜扑面而来。鞋铺里弥漫着湿冷的霉味，墙角的蛛网沾着些零碎的布料，而那双绣花鞋就静静地躺在柜台上，鞋口微微张开，像是在等待主人穿上。
“老板娘的针线筐还在这儿。”林渡指着柜台下的藤筐，里面的红丝线缠绕成一团，中间裹着半枚顶针，针孔里卡着点皮肉，“看这线的颜色，她失踪前正在给绣花鞋绣鞋底。”
话音刚落，柜台后的布帘突然无风自动，露出后面的试鞋凳。凳面上有片深色的污渍，形状像个人形，边缘还沾着几根长发，和绣花鞋上的丝线是同一种红。
江安走到柜台前，指尖刚触到绣花鞋，就听见“咯”的一声轻响——鞋头里似乎塞了什么东西，顶得绣面微微鼓起。他用刀轻轻划开鞋头，一股黑血突然涌出，里面竟滚出三颗带着指甲的脚趾骨，指甲上还涂着和绣花鞋同色的红蔻丹。
“是老板娘的。”林渡脸色发白，“她右手小脚趾的指甲有个缺口，我见过。”
这时，布帘后的试鞋凳开始轻轻摇晃，凳脚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布帘被一只惨白的手掀开，一个穿着半截旗袍的身影缓缓走出，她的双脚血肉模糊，断口处还在滴着血，每走一步，地上就留下个血脚印。她的脸被长发遮住，只露出嘴，嘴里叼着根红丝线，线的另一头缠在绣花鞋上，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拉动。
“我的鞋……还没绣完呢……”她的声音像被水泡过，黏糊糊的，“谁让你们动我的鞋？”
红丝线突然绷紧，像毒蛇般缠向江安的脚踝。江安侧身避开，金芒闪过，将丝线斩断。断裂的丝线化作黑烟，却在落地前凝聚成更多的丝线，密密麻麻地从四面八方涌来。
“她是被人活生生砍断双脚后塞进试鞋凳下的。”江安盯着那身影脚边的血渍，“凶手想让她永远困在这儿，陪着这双没绣完的鞋。”
林渡突然发现试鞋凳下的地板松动了，他用力一掀，地板下露出个黑洞，里面堆满了腐烂的布料，其中一块绣着半朵牡丹——正是老板娘旗袍上的花纹。黑洞里还埋着把沾血的斧头，斧刃上缠着几根红丝线。
“是她丈夫！”林渡认出了斧头柄上的刻字，“她丈夫赌钱输了，想拿这双准备参赛的绣花鞋抵账，老板娘不肯，就……”
那身影突然尖叫起来，血脚印瞬间布满整个鞋铺，红丝线疯狂收缩，将江安和林渡缠成了茧。“还我的脚！还我的鞋！”她的长发猛地掀起，露出一张被水泡得发白的脸，眼眶里淌着黑血，“我要你们陪我绣完这双鞋！”
江安金芒爆发，震断丝线，同时将斧头掷向黑洞：“凶器在这，你的仇很快就能报。”斧头落入黑洞的瞬间，布帘后的身影动作一滞，黑血渐渐变成了鲜红，滴在地上开出小小的血花。
“绣……完……”她的声音越来越轻，身影渐渐透明，最后化作一缕红丝线，缠在了绣花鞋上，让那双鞋的龙凤图案突然变得完整——原来她刚才是想绣完最后一针。
雨还在下，鞋铺里的腥甜渐渐散去。江安捡起绣花鞋，鞋头的破口处，红丝线正慢慢绣合，最后在上面绣出个小小的“安”字。
“她只是想做完自己的事。”林渡望着窗外的雨，“连死了都惦记着没绣完的鞋。”
江安将绣花鞋放进盒子：“等抓到凶手，让他来这儿给她磕三个头。”
雨打在窗棂上，像是有人在轻轻敲着，提醒着这双绣花鞋背后，那个没能绣完最后一针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