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斯南在与沈因道别之后走出那个冰冷洁白的地方。
她并没有选择离开，又久久地站在沈因房间的门前，只是淡淡地注视着那扇门。
卡罗尔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了出来，站到了齐斯南身边。
“还不离开吗？还是不希望离开这里？”
卡罗尔把手放在身前，很端庄的姿势，却选择相当调皮的动作，偏着头看向齐斯南。
祂脸上是一切和平的温和表情。
“认真讲，我很讨厌你这副表情，卡罗尔。”
齐斯南的脸上有思索，但更多的是木然。
“你想起什么了？”
“你觉得这里对他而言，是天堂还是地狱？”
“嗯...我觉得是炼狱吧。”
卡罗尔如此说道。
“我们都在炼狱之中，你这话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有人不知道啊。”
卡罗尔依旧是那副表情。
齐斯南转头与他碰上视线。
“我什么时候能去地狱？”
她从祂漂亮的水蓝色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等到死亡将你带离炼狱。”
“谜语人。”
“你听得懂。”
齐斯南不说话了。
“神人。”
良久，她挪开步子，往外走去。
将还在原地的卡罗尔远远抛在脑后，齐斯南的话似乎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
“我确实是神。”
祂最后回了一句，然后消失不见。
回到落红休息室，齐斯南一眼就看见了林麦清的棕色头发。
“林队。”
她主动走过去，跟他打了招呼。
走过去才知道所有人都在，只是他和同样坐在沙发上的其他人对比更高一些，落红最高的宋虚檐又习惯坐地上。
“回来了？”
秋是第二个跟她打招呼的人。
“嗯，你手好了吗？”
“好的差不多了，阿南。”
齐斯南的注意力确实在他身上，她没想到过秋会如此平静地跟宋虚檐坐在同一个地方打同一款游戏。
哦，别把萧绳和施塔望忘记了。
秋不喜欢宋虚檐的原因就一个，他之前没办法忍受他叫错他的名字，而唐未可在潜移默化中影响着他。
于是奇妙的化学反应在他们之中发生。
秋一见到宋虚檐就会想起来他叫错自己名字，就会想起自己之前的那个名字，接着就是想起唐未可，唐未可教他不喜欢的人可以找个机会直接杀掉，他又不愿意走在他给他带来的阴影下，但又没有学会其他解决的办法，所以只能选择折中的办法。
就是威胁，但不动手。
宋虚檐这家伙呢，偏偏又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主。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在齐斯南来之前就一直存在着火药味。
真要按这个情况进行下去，就算有h的禁令，还真不知道某天他们两个会不会一起消失。
“娃娃脸，一起来玩啊！”
萧绳趁着自己复活的时间拍拍边上的位置，然后朝宋虚檐又要来一个手柄。
“不了，你们玩。”
齐斯南看着他们玩的竞技类游戏有点血腥，想到刚刚才看见沈因黑洞洞的眼眶，感觉有点审美疲劳了。
“感觉怎么样？”
她坐到林麦清身边的时候，他轻轻往齐斯南这边靠了一点，问着她。
“沈因人其实挺不错的，我总是能跟他聊很久。”
韩跃插话进来。
齐斯南仔细对比了一下他们，感觉他们确实在某方面很相似，加上韩跃并不怕冷，自然能从百草园聊到三味书屋。
“沈因很喜欢小鸟呢，但鸟不喜欢他，也受不了长久的寒冷。”
“加西亚也不喜欢去那里边，它说那里面血腥味很重。”
韩跃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一下，顺便安抚了一下一直在吵吵着“味道难闻”的加西亚。
“我倒是觉得里面没有什么异味，而且加西亚跟着咱们去出任务见到浑身是血的秋的时候也没说他身上的血味很重啊？”
齐斯南对加西亚的判断表示不理解。
加西亚听见这话气得从韩跃手上跳下来，使劲追着齐斯南啄。
“加西亚，不能啄朋友。”
韩跃轻轻训斥它，伸手让它回到自己肩膀上。
“欸等等...”
齐斯南这么说着，用刚刚被啄的手指去逗加西亚。
“这个，林麦清的身上是什么味道？”
齐斯南让它站在自己手指上，另一只手指着在一边一头雾水的林麦清。
“没用，没用。”
加西亚说了一个很奇怪的词语，不像是味道的形容词，反而像对这个人的评价。
“这个黑白色头发的。”
“重要，重要。”
“这个灰色头发的。”
“杂合，杂合。”
“冰川蓝。”
“过去，过去。”
“红色。”
“高贵，高贵。”
“我呢？”
“虚伪，虚伪。”
齐斯南努努嘴，把视线转向似乎明白了什么的两人。
“对自己的评价？”
“大概是吧，不过我感觉我和宋虚檐的有点不像。”
齐斯南耸耸肩，无所谓地说着。
“那按概率来说，沈因觉得自己身上沾满血腥味？”
韩跃反应过来，把加西亚接了回来。
“沈因有什么故事吗？”
齐斯南看向大概是知道的最多的林麦清。
“我不清楚，他从不跟我说他以前发生的事情，他很少主动开口的，一开始都是我在单方面地跟他聊天。”
“我其实也是，他会跟我聊一些养宠物的事情，我们一直都是在就着这个话题聊天。”
“小南，他跟你说了什么吗？”
林麦清忽然意识到齐斯南问这个问题并不是一时兴起。
她干的所有事情好像都早有预谋和目的。
“也没聊什么，他就是让我解释一下我之前两次到他那边去的原因。”
“就我割腕那次，还有前几天秋手受伤那次。”
齐斯南反刍着她跟沈因的对话。
“哦，他还问我在不在乎你们。”
她的语气轻佻，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林麦清。
齐斯南很明显知道这个问题到底是谁在问，但她没有多说什么。
她没兴趣追究这些事情。
可能自己对林麦清而言很重要，就像陆城对她很重要一样。
她没觉得自己对某个人很重要。
如果有的话，那那个人该有多无聊啊。
齐斯南这么想着。
“我说不算在乎。”
是实话，但周围的喧闹声瞬间沉默下来。
“娃娃脸？”
萧绳很难接受这个会叫自己萧绳宝宝的人最后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不算在乎。
其他人也是一贯的沉默。
除了宋虚檐。
他玩着游戏，把呆愣在原地的其他三个人全部杀害。
宋虚檐的游戏界面上显示完全胜利。
“害，谢顾最喜欢说这些话来让你们焦虑了，你们和她待在一起这么久，没有感觉吗？”
他无所谓地转头看着齐斯南笑。
齐斯南抬眼看他，忽然也笑了出来。
“是啊，我很明显是开玩笑的啊，不然也不会总在你们难过的时候去安慰你们啊，对吧。”
“好了，我下回不开这个玩笑了。”
齐斯南调笑着把冻在冰点的气氛全部拉回到热络的氛围。
于是大家又开始吵闹。
齐斯南继续跟林麦清韩跃他们分析沈因。
忽然，齐斯南放在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她掏出来，想看看是谁那么无聊给她发消息。
是宋虚檐。
只有短短一句话。
“说到底，你还是选择装出那副样子让所有人安心。”
她安静地把聊天界面退出，抬头看见宋虚檐微微颤动的后脑勺。
她的眼睛里盈满他的冰蓝发色，就像卡罗尔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