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功成身退，传世流芳
东海之劫，终告平息。
当那笼罩海天数月之久的暗红阴云缓缓散去，当第一缕纯净的阳光如同金色利剑刺破沉寂，洒在重新变得蔚蓝澄澈的海面上时，望海城头，无数紧绷了太久的心弦，终于得以松弛。劫后余生的欢呼声、喜极而泣的哽咽声，汇成一片，响彻云霄。
朝廷水师的将领，各方前来援助的修士，幸存的渔民……所有人都在翘首以盼，想知道那深海之下，究竟发生了何等惊天动地的变故，又是何人，挽救了这场倾世之灾。
然而，他们最终等来的，并非预想中的英雄凯旋，而是一道自深海传出、响彻在所有生灵神魂深处的平和道音，以及随之而来的天地异象。
那道音非男非女，非老非少，仿佛大道本身在低语，清晰地告知了灾劫平息、魔氛尽散的消息，更阐述了归墟重定、混沌初开的全新格局。道音叮嘱，新生之海眼，乃平衡之源，望众生珍惜，勿再擅扰。
与此同时，望海城上空，云气翻涌，霞光万道，竟凭空显现出种种祥瑞异象——有金龙腾空，彩凤和鸣；有金莲涌地，甘霖普降；更有无数模糊却充满道韵的符文在虚空中生灭流转，仿佛在向世人昭示着某种至高道理的诞生。
“天道显化！这是功德圆满，天地同贺之象啊！”有见识广博的老修士激动得浑身颤抖，伏地叩拜。
“是那位！一定是之前在玉京诛杀魔头、如今又平息海患的林上仙！”有人想起了玉京城传来的、关于一位神秘青衫修士的传说，高声呼喊。
一时间，“林惊鸿”与“云凰”之名，伴随着东海平波、玉京除魔的伟绩，如同长了翅膀般，迅速传遍中土，乃至更遥远的地域。他们的事迹被编成话本，传唱于市井之间；他们的形象被描绘成画卷，供奉于某些清修之地。无人知其相貌，无人知其来历，只知他们于危难之际挺身而出，功成之后飘然远引，不留丝毫尘世牵绊，成为了无数修行者与凡俗百姓心目中真正的神仙眷侣，护世真仙。
朝廷发布了昭告天下的榜文，盛赞二位仙长功德，敕封其为“护国佑圣真君”与“慈航普度元君”，虽知他们不在意，却也是人间王朝所能表达的最高敬意。皇帝更下令，在望海城原址修建“归墟永安祠”，世代香火供奉，以志纪念。
东海，在那场剧变之后，确实迎来了新生。
海水不再墨黑死寂，而是呈现出一种深邃的、仿佛蕴藏着星光的蔚蓝。曾经暴戾的归墟海眼，化作了温和旋转的混沌源泉，不再吞噬，反而缓慢地释放着精纯的灵气，滋养着这片曾经饱受创伤的海域。无数新的海洋生灵开始孕育，一些甚至带着淡淡的灵性。被魔气侵蚀的鲛人一族，在琉纱祭司的带领下，也逐渐驱除了体内残毒，恢复了往日的灵秀，她们将林惊鸿与云凰的恩情，刻入了族群的传承记忆之中。
镇渊碑依旧矗立于混沌源泉之上，但已非昔日残破模样。碑身光洁如玉，其上星辰符文与新生道纹交织，与下方的源泉力量交融，自行运转，维系着这方天地的平衡。它不再需要外力守护，其本身，已成为了一种规则的象征。
……
就在外界因东海平复而欢庆，因传说流芳而神往之时，那重定归墟的源头之地，却是一片宁静。
混沌源泉之畔，不知何时，多了一座简朴雅致的青竹小院。院中，林惊鸿与云凰相对而坐，中间是一方石桌，桌上摆放着一套普通的陶制茶具，壶中热气袅袅，茶香清淡。
林惊鸿的气息已彻底内敛，如同凡人，唯有那双眸子，开阖间偶有混沌生灭之景流转，昭示着其不凡。云凰依旧红衣绝世，却更添几分温婉与圆融，太初道体与这新生混沌环境完美契合，仿佛她本就是此地孕育的精灵。
“此番经历，恍如一梦。”云凰为他斟上一杯清茶，轻声感慨。从北冥绝境到昆仑轮回，从中土风云到归墟决战，短短数年，所历之事，远超常人千百世。
林惊鸿接过茶杯，指尖与她轻轻触碰，感受着那份真实的温存，微笑道：“梦耶？真耶？于我而言，能与你同行，便是真实。”
他抿了一口茶，目光望向那缓缓旋转、蕴藏着无限生机的混沌源泉，缓缓道：“混沌道种初成，太初归墟道初立，前路依旧漫漫。此地虽好，却非久居之所。这方天地之外，或许还有更广阔的星空，更多的大道奥秘，等待探寻。”
云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眼中没有丝毫对未知的畏惧，只有与他同行的坚定与期待：“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无论是红尘万丈，还是星海无垠。”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们在这深海之下的竹院中，度过了一段宁静的时光。时而论道切磋，印证太初归墟之妙；时而抚琴弄箫，音韵与混沌源泉共鸣；更多时候，只是这般静静对坐，看源泉生灭，感法则流转，体味着那份历经劫波后的平淡与真实。
期间，琉纱祭司曾带领几位鲛人族长老前来拜谢，奉上族中珍藏的深海奇珍，被林惊鸿与云凰婉拒，只收下了一份真挚的祝福。琴无音亦通过特殊渠道传来讯息，告知玉京风波已彻底平息，朝廷正在励精图治，并再次表达了感激与敬佩之情。
林惊鸿与云凰只是静静听着，如同听一段与己相关的、却已渐行渐远的尘缘故事。
这一日，林惊鸿心有所感，对云凰道：“是时候了。”
云凰点头，并无意外。
两人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这居住了数月的竹院，看了一眼那平衡运转的混沌源泉与镇渊碑，眼中并无留恋。
林惊鸿牵起云凰的手，一步踏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撕裂空间的波动。两人的身影，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悄然淡化，最终消失在这片他们亲手拯救、并赋予了新生的深海禁地。
当他们再次出现时，已是在东海之上，万里晴空之下。
脚下是波光粼粼、焕发着蓬勃生机的蔚蓝大海，远处是依稀可见、香火鼎盛的望海城轮廓。但他们并未停留，甚至未曾回头一瞥。
身形再动，便已化作天际两道微不可察的流光，掠过山河，穿过云霭，向着那无垠的、充满未知与可能的广阔天地，悠然远去。
功成身退，深藏功名。
传说流芳，自在随心。
他们的故事，在这方世界，已然成为不朽的篇章。而他们的道，他们的情，他们的旅程，还将在更加浩瀚的星穹之下，继续书写。
（第四卷 【道济天下，剑指苍穹】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