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门丹堂的“凝丹院”与外门丹药房截然不同。院门前的石阶上布满青苔，却被打理得干干净净，空气中弥漫的药香浓郁而纯粹，细品之下，竟能分辨出其中夹杂着“千年雪莲”“紫纹龙参”等珍品灵草的气息。院内种着几株“凝露草”，叶片上滚动的露珠在阳光下泛着七彩光晕，滴落时发出“叮咚”轻响，竟能安抚心神。
凌薇跟着王长老走进院门时，正看到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坐在石桌旁，手中捏着一枚刚炼成的丹药，借着天光细细端详。老者穿着朴素的灰色道袍，袖口磨出了毛边，可周身萦绕的灵力波动却沉稳如山，隐隐透着丹道宗师特有的温润气息——正是掌管内门丹堂的李长老，据说已能炼制六品丹药“还魂丹”，在东域丹道界都颇有声望。
“师父，凌薇带来了。”王长老在老者身后站定，躬身行礼，态度恭敬得与往日判若两人。
凌薇心中微动——原来王长老竟是李长老的弟子。这层关系她从未听说过，看来内门的水，比她想象的更深。
李长老缓缓转过身，他的眼睛很亮，虽布满皱纹，却矍铄如少年，目光落在凌薇身上，带着几分审视，几分探究：“你就是那个在外门大比上，用凡火炼出上品清心丹的丫头？”
“弟子凌薇，见过李长老。”凌薇躬身行礼，脊背挺直，声音不卑不亢。面对这位丹道大师，她没有丝毫怯懦——净灵一脉的传承虽断，却也容不得她自轻自贱。
李长老点点头，指了指石桌上的丹药：“这是我刚炼的‘聚灵丹’，你且看看，有什么不妥之处。”
石桌上摆着三枚淡金色的丹药，丹体圆润，表面的丹纹细密流转，一看便知是上品。周围的内门弟子都屏住了呼吸——李长老的丹术在宗门内无人能及，谁敢评判他的丹药？
凌薇走上前，拿起一枚聚灵丹。指尖刚触到丹体，就感觉到一股醇厚的灵力扑面而来，却在丹心处微微一滞，像是有什么东西阻碍了灵力的流转。她悄然运转净灵之力，指尖泛起淡淡的金芒，探入丹药内部。
片刻后，她放下丹药，躬身道：“回长老，这聚灵丹灵力醇厚，丹纹流畅，已是上品中的佼佼者。只是……”她顿了顿，迎上李长老的目光，“丹心处藏着一丝极淡的滞涩，像是辅材‘云芝’的杂质未除干净。这杂质极微，不影响丹药功效，却会让灵力流转稍缓，若是修士急用，怕是会差上一线。”
李长老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抚掌大笑：“好！好个敏锐的丫头！这云芝产自西漠的魔气侵染过的灵田，杂质藏在芝心最深处，与灵力交融在一起，便是我也只能勉强剔除八成，你竟能一眼看穿！”
他看向凌薇的目光越发欣赏：“外门能有你这般天赋，实属难得。”
站在一旁的王长老脸色有些难看。他跟着李长老三十年，从未被如此夸赞过，如今却被一个刚进内门的丫头比了下去，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袖中的玉佩。
李长老笑罢，突然话锋一转，目光灼灼地看着凌薇：“老夫看你是个可塑之才，你愿拜我为师吗？”
这话一出，满院皆惊。内门弟子们个个露出羡慕的神色——李长老已有十年没收徒了，多少内门天才挤破头想拜入他门下都未能如愿。
凌薇也愣住了。她没想到刚进内门就被李长老看中。拜入李长老门下，意味着能接触到青云宗最顶尖的丹道传承，能进入藏经阁查阅古籍，这对查清净灵一脉的往事、寻找净灵珠的线索都大有裨益。
“弟子愿意！”凌薇没有丝毫犹豫，双膝跪地，对着李长老磕了三个头，“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李长老扶起她，满意地点点头：“从今日起，你便是我李长风的关门弟子。”他从怀中取出一本蓝色封皮的册子，递给凌薇，“这是《青云丹经》基础篇，你先拿去研习，三日后我考你对药材的辨识。”
《青云丹经》是青云宗的镇派丹典，寻常内门弟子连见都见不到，李长老竟直接给了她基础篇，可见对她的重视。
“谢师父！”凌薇双手接过册子，指尖触到泛黄的纸页，心中涌起一阵暖流。
李长老又对王长老道：“你带她去‘静心苑’住下，那里环境清幽，灵气精纯，适合她修炼。”
静心苑是内门核心弟子才能居住的地方，离丹堂最近，苑内还有一处天然灵泉，是修炼的绝佳之地。王长老虽不情愿，却不敢违逆师父的命令，只能躬身应道：“是，师父。”
走在通往静心苑的路上，石板路两旁种着能安神的“忘忧草”，紫色的花瓣在风中摇曳。王长老突然停下脚步，语气带着几分阴阳怪气：“凌薇，你运气真好，刚进内门就被师父看中。”
凌薇不卑不亢地回道：“能得李长老青睐，是弟子的荣幸。”
王长老转过身，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不过……内门不比外门，规矩多，眼线也多。有些事，知道得太多未必是好事。”
凌薇脚步一顿，转头看向他，目光锐利：“长老的意思是？”
王长老的目光在她手中的《青云丹经》上扫过，慢悠悠地说：“没什么，只是提醒你，好好跟着师父学丹术，别掺和不该掺和的事。比如……打听一些陈年旧事，或是某些人的过往。”
他的话意有所指，显然是在警告她不要查探他的底细。
凌薇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多谢长老提醒，弟子谨记。”
看着王长老离去的背影，凌薇握紧了手中的《青云丹经》。册子的封皮有些磨损，却透着沉甸甸的分量。她能感觉到，王长老的警告绝非空穴来风。李长老的青睐是机遇，也可能是漩涡的开始——内门深处，一定藏着与净灵一脉、与玄阴宗相关的秘密，而王长老，就是解开秘密的关键线索之一。
静心苑的门就在前方，朱红色的门扉上雕刻着丹纹，透着宁静与庄重。凌薇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她知道，拜入李长老门下只是新的开始。前路或许有更多的算计与陷阱，但她不会退缩。只要能查清真相，哪怕是龙潭虎穴，她也敢闯一闯。
夜风吹过苑内的竹林，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为她加油，又像是在提醒她——内门的暗流，才刚刚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