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块浸了墨的绒布，缓缓盖上天元城的飞檐。凌薇坐在窗前整理行囊，指尖抚过叠得整齐的玄色劲装，窗外的月光顺着窗棂溜进来，在布料上投下细长的银线。明日便是启程前往西域的日子，先锋队的行囊早已按品类归置妥当，可她总觉得心里发慌，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被忽略了。
指尖无意间触到颈间的净灵珠，那枚温润的玉珠突然传来一阵灼热，烫得她猛地缩回手。珠子悬在锁骨间，表面泛起淡淡的白光，光晕里竟浮出一片模糊的影像——
无尽的冰川延绵到天际，冰面下藏着幽蓝的光，像是无数星辰沉在水底。最深处，一块两人高的晶石正散发着刺骨的寒意，晶石表面的纹路与她在古籍上见过的“玄冰晶石”图谱几乎重合。影像只持续了三息便消散，净灵珠的温度却久久未退，烫得她皮肤发麻。
“怎么了？”夜宸推门进来时，正看到凌薇捂着脖子皱眉，他快步上前，指尖刚碰到净灵珠，就被那股灼热惊得缩回手，“这珠子……”
“它刚才映出了些东西。”凌薇定了定神，将那片冰封之地与玄冰晶石的影像细细描述了一遍，“玄冰晶石是上古寒玉的一种，据说能压制魔气扩散，若是能找到它，对加固北境封印大有裨益。”
夜宸的眉头拧成了川字：“西域地域辽阔，冰川更是星罗棋布，总不能盲目去寻。”他走到案前铺开西域地图，指尖点在标注着“万冰窟”的位置，“这里是西域最古老的冰川群，典籍记载那里曾有玄冰晶石出土，但近百年再无人见过。”
“我也觉得是万冰窟。”苏沐雪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她抱着个锦盒走进来，盒中是三枚鸽子蛋大小的暖玉，“刚去库房领防寒法器，听看守说，三百年前有位修士在万冰窟见过类似的灵光，只是进去后就没再出来。”她将暖玉分给两人，“这是‘暖阳玉’，能抵御极寒，你们带上。”
凌薇捏着暖玉，掌心立刻涌上一股暖意，净灵珠的灼热似乎也被压下去几分。“既然珠子示警，说明玄冰晶石大概率就在万冰窟。”她在地图上画了个圈，“但西域之行的主要任务是探查魔族在‘黑风岭’的踪迹，那里有块上古石碑，据说刻着魔族下次入侵的时间。”
夜宸指尖在“万冰窟”与“黑风岭”之间划了道线：“两地相距七百里，若分兵而行，怕是兵力不足。”他看向凌薇，“你的意思是……”
“分两部分走。”凌薇指尖重重敲在地图上，“我带一队去万冰窟找玄冰晶石，你带一队去黑风岭探石碑。”
苏沐雪立刻点头：“我跟凌薇去万冰窟，她对晶石的感应比我们敏锐。夜宸你带擅长追踪的队员去黑风岭，那里地势复杂，需要有人镇场。”
夜宸却皱起眉：“万冰窟比黑风岭危险得多，冰川下的暗河与冰缝能吞掉整支队伍，我不放心。”
“放心吧。”凌薇拿起一枚暖阳玉塞进他手里，指尖不经意碰到他的掌心，两人都顿了一下，又迅速移开目光，“净灵珠不会骗我，它既然示警，就一定有让我们找到的道理。而且我带了‘破冰符’和‘避水丹’，应付冰缝暗河足够了。”
她翻开行囊，露出里面叠得整齐的符纸与丹瓶——二十张破冰符，三十粒避水丹，还有从药库领的专治冻伤的药膏。“你忘了？我从小在青云山的冰泉边长大，对寒冻之地比谁都熟。”
夜宸看着她眼底的笃定，又想起白日里她制服邱越时的冷静，终是点了头：“三日后在黑风岭以西的‘望归驿’汇合，若逾期未到，我立刻带队去找你。”他从腰间解下块龙纹令牌，“这是夜家的传讯令，捏碎它，无论我在哪都能收到。”
凌薇接过令牌，触手冰凉，上面的龙纹像是活的，在月光下微微游动。“好。”她将令牌系在腰间，与净灵珠并排挂着，“你们去黑风岭也要小心，据说那里的石碑被魔族布了‘幻阵’，进去后要时刻捏着‘破妄符’。”
苏沐雪已经开始清点法器：“我备了五十张破妄符，够全队用了。对了，夜宸，你带些‘驱兽粉’，黑风岭的冰狼最是难缠。”
三人分工完毕，窗外的月光已移到中天。凌薇将净灵珠凑近烛光，珠子表面的光晕比刚才更亮了些，隐约能看到冰川的轮廓在里面流转。她忽然想起白日里邱越的嘶吼，想起焚天谷暗藏的魔气，指尖轻轻摩挲着珠子：“或许，这玄冰晶石不仅能加固封印，还能帮我们找到焚天谷与魔族勾结的证据。”
夜宸点头：“邱炎的‘蚀心散’里掺了冰蚕毒，而冰蚕只在万冰窟的暗河里存活。你们若见到冰蚕，一定要小心，它的毒液能腐蚀灵力。”
苏沐雪往凌薇的行囊里塞了瓶“解毒丹”：“这个带上，以防万一。”
夜色渐深，烛火在案头跳动，将三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时而交叠，时而分开，像极了即将踏上的征途——虽有分途，终会汇合。凌薇将地图折好放进怀中，指尖再次抚过净灵珠，这一次，珠子不再发烫，只留下温润的暖意，像是在回应她的决心。
“出发前的准备都齐了，”她看向两人，眼中映着烛火，亮得像星，“明日卯时出发，我们望归驿见。”
夜宸与苏沐雪同时点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紧张，却更多的是并肩作战的默契。窗外的风卷起落叶，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低语，预示着这场西域之行，注定不会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