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接上文，沈善宝在聂小仙面前磕巴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这种斗法大会，历来是天才修士崭露头角、互相炫技的场合，他一个资质平平、全靠勤勉与冥界助力进阶的人，去凑什么热闹？
“逗你的！”聂小仙捂着嘴大笑，“你想想，咱们小地方的封诡师，怎么可能打得过庆阳府的天才！”
“那——”沈善宝忍不住追问。
“在最初几届大会，诸县封诡司死了不少人。后来大家就不去了。再后来就变成观礼就行！”聂小仙解释道。
沈善宝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庆阳府封诡司，想在穷亲戚面前显显威风，那就不是坏事。
不由谢道：“多谢聂山长！”
事情办妥，他转身便要告辞，刚走到院门口，却被聂小仙喊住。
“上回我明明察觉到灵毒对你无害，你又乐于助人，为什么不肯帮我修行？”
沈善宝耳根微红，避开她的目光，留下一句“上回是特殊情况！男女有别，实在不妥”便落荒而逃。
这话再次逗得聂小仙哈哈大笑，她看着沈善宝略显窘迫的模样，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男女有别？那我要是不计灵毒，全速修行，等灵毒再发，看你救不救！”
花开两朵，话分两头。
杨楼街的城隍庙前，比之前热闹了不少。
七八名知客，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在香客间穿梭往来，声情并茂地讲着有关城隍的故事。
不远处的一处酒楼包间，李可亨站在窗口，目光沉沉地望着城隍庙的方向。
“这周余和伍云程两人，什么时候也和这帮面具人搞到一块了？”他心头一紧，暗自盘算。
“沈善宝、周余、伍云程……新一届学员里有三个他们的人！或许还有更多！这样看来，银牌里，应该也有他们的人！”
李可亨对“隐宗”已经有了几分猜测：
这未知宗门应该在平安县有据点，势力已经渗透到封诡司里了，有两三个银牌是他们的人……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考。
“客官，您想了解的事情，小的记下了一些，现在给您复述吗？”店小二站在门帘外，殷勤地说道。
“好的，你说吧！”李可亨点头。
他缩在袖子底下的手连掐数印，嘴唇翕合，一层看不见的气罩瞬间展开，将包间封锁。
“敬生死、积善缘，城隍主轮回，鬼差护清明……”店小二展示着他超强的记忆，把在城隍庙听到的知客的话，有条不紊地复述出来。
声音不大，却像惊雷般在李可亨耳边炸响。
“不愧是隐宗，一出现，就干这等大事！”他面色平静，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生死轮回，那是大乾的禁忌！
他不由得替对方生出了几分忧心。
大乾每座城池里都藏着一位修仙者。这也是他当初敢冒险，将人面蛟引入城池的原因。
即便封诡司联合五大家族没法收拾它，平安县也不会毁灭。因为真到了城池颠覆的紧要关头，那位修仙者自会现身镇压。
而平时，那位修仙者就藏在大乾朝廷，为其修建的聚灵阵中修行。
想到这儿，李可亨不由得舔了一下嘴唇，据说那聚灵阵不仅能过滤灵气中的灵毒，聚灵效果更是他们所用聚灵诡阵的几十倍。
“客官——”店小二连喊了四五声，才将李可亨从臆想中拉了回来，“客官怎么了？是对我刚才说的不满意吗？”
“刚才说的？你刚才说什么了？”
“啊？”店小二茫然抬头，直视李可亨，却见对方双目外放诡异黑光，脑子突然一空，“我……我刚才说话了吗？”
短暂的懵圈后，他脸上又挂起了招牌式笑容，“客官，您想吃点什么？小店有烧花鸭、烧鹿尾、清蒸江鱼……”
“来四样小菜，有鱼有肉就行！”李可亨轻笑，随手抛出一锭银子，“这是赏你的！”
“谢大爷赏！您稍等，饭菜马上就到！”店小二喜滋滋地退了出去，全然不记得自己之前做了什么。
李可亨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修仙者虽然常年窝在聚灵阵中修行，却并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县衙里，崔县令摒退了左右，一个人来到后花园。这里是衙门禁区，他不许任何人进来。哪怕之前他家人还在的时候，也是如此！
崔县令停在一处假山攀附的墙壁前，手捧厚厚一沓纸卷，恭敬地弯腰肃立着，直到墙壁上亮起一圈光晕。
他手持官印轻轻一按，光晕如水波般散开，露出一道虚幻的门。
崔县令迈步而入，门后竟是一座雅致小院，门楣上“潜仙居”三个字透着淡淡的灵气。
“小令求见仙长，奉上近期大事汇！”他将纸卷摆在院门前的空地上，随即五体投地，匍匐在小院门口，连大气都不敢喘。
小院门扉“吱呀”一声轻响。等崔县令回过神来，地上的纸卷已尽数飞入院内。
“小人告退！”
他虽未见到院中之人，却依旧不敢有半分失礼，规规矩矩行了叩拜礼。
按规矩，他需在每月末来此一次，将一县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尽数上报。上个月末，他来过一次，跪了半天，也无人应答，所以他今天又来了一次。
等叩拜礼行完，崔县令松了口气，到这儿，他任务就完成了。刚要起身退走，院内突然传来一声嗤笑，声音清越却带着一层森然威压：
“站住。”
他双腿一软，又跪了回去，额头贴着冰凉的地面，声音发颤：“仙长有何吩咐？”
“最近冒出来的黄泉教，是怎么回事？”院内的声音带着几分玩味，“大事汇上可说了，建庙的地，是你批出去的！”
崔县令心头一紧，立马回答，不敢有半分隐瞒：
“回仙长，这块地被一神秘黑衣面具人买去的，对方手持封诡司李可亨的手书。后来在那块地上建起来一个城隍庙。”
“与工匠对接的，是封诡司铁牌封诡师沈善宝！”
县令三言两语就将与自己相关的，但是大事汇里没有的，迅速说了出去，并辩解道：
“小人并非有意隐瞒，只是手下人，不知道仙长想了解黄泉教的事情，不然，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院内陷入短暂的寂静。因为门开了的缘故，崔县令能听见风吹过树叶的声音。
“有意思。”院内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去弄一本黄泉教的教义来。记住，悄悄去办，别惊动任何人！”
“是！小人遵命！”崔县令连忙磕头应下。
等他抬起头时，院门已重新合上。后退了几步，虚幻之门渐渐隐去，墙壁又变回了寻常土墙的模样。
他站起身，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连脚步都有些虚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