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抑的气氛终于在沈清辞决定亲自前往海岸山脉进行实地勘察时,被彻底点燃。
“我不同意!”陆寒洲的声音在书房里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他刚从一场应对做空势力的紧急会议中抽身,眉宇间还带着未散的戾气与疲惫。“那里情况不明,地形复杂,而且很可能就是埃文斯布下的陷阱!你这是在拿自己的安全冒险!”
沈清辞已经收拾好必要的装备,她的表情冷静得近乎漠然,与陆寒洲的激动形成鲜明对比。“正因情况不明,才需要有人去确认。远程分析和派遣小队都有局限,有些线索,必须亲自到现场才能感知。这是我的判断。”
“你的判断?”陆寒洲几步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带着强烈的压迫感,眼底翻涌着怒火与更深层的不安,“你的判断就是无视潜在的危险,一意孤行!沈清辞,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出事,后果会怎样?”
“我想过。”沈清辞迎上他的目光,毫不退让,“但正因为想过,才更要去。埃文斯在暗处不断施压,我们每拖延一天,找到清许的机会就渺茫一分,被动挨打的时间就多一天。安全?躲在绝对安全的堡垒里,我们永远赢不了他!”
“赢?”陆寒洲像是被这个词刺痛了神经,他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微微蹙眉,“我们现在首先要做的是稳住阵脚,是生存!是保住陆氏不被拖垮!而不是让你去进行一场毫无把握的豪赌!你能不能暂时放下找你妹妹的执念,为大局考虑一下?”
“执念?”沈清辞的声音骤然冷了下去,她试图甩开他的手,却没有成功,“那是我仅存的亲人!是‘潜渊’罪行的活证据!寻找她,揭露真相,这本身就是大局最重要的一部分!陆寒洲,你到底是因为担心大局,还是因为你的控制欲又发作了,见不得我脱离你的掌控范围?”
这句话精准地刺中了陆寒洲的痛处。他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一直压抑的恐惧和偏执在这一刻冲垮了堤坝。
“是!我就是在控制!”他几乎是低吼出来,将她拉得更近,灼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因为我不能再承受一次失去了!我失去过母亲,我不能再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你明不明白?!”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绝望的颤抖。
沈清辞看着他眼中赤裸裸的恐惧和占有欲,心中涌起的不是感动,而是一种深沉的悲哀和无力。
“所以,在你心里,我依然是那个需要被你锁在安全笼子里,才能让你安心的瓷偶,对吗?”她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一样刺人,“即使我是弥涅尔瓦,即使我拥有与你并肩甚至超越你的能力,你最终还是想用你的方式把我圈养起来。陆寒洲,你这根本不是爱,是自私!”
“自私?”陆寒洲像是被狠狠扇了一巴掌,眼神变得猩红,“我为你挡下多少明枪暗箭?我动用整个陆氏的力量陪你追查真相!现在我只是不想让你去送死,就变成了自私?!”
“你为我做的一切,我很感激。”沈清辞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话语里的决绝却更加清晰,“但感激不是盲从。我有我的判断,我的责任,和我必须要去走的路。如果你所谓的爱,就是在我做出与你预期不符的决定时,用情感和压力来绑架我,那我只能说……抱歉,我无法接受。”
她再次用力,这一次,猛地挣脱了他的桎梏。
“海岸山脉,我去定了。”她后退一步,拉开与他的距离,眼神疏离而坚定,“这不是征求你的同意,而是告知你我的决定。”
说完,她不再看他瞬间变得灰败和不敢置信的脸色,决绝地转身,拎起一旁的装备包,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书房。
空荡荡的书房里,只剩下陆寒洲僵立在原地,拳头紧握,手背上青筋暴起。空气中还弥漫着激烈争吵后的硝烟味,以及一种……什么东西再次碎裂开来的无声巨响。
激烈的冲突,将两人之间那层勉强维持的平衡彻底打破。裂痕,已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