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店里刚来了位老客户，正拿着翡翠手镯问价格，肖景文刚要开口介绍，余光瞥见那道熟悉的身影，话头瞬间卡住。
苏诺桐没看店里的展品，也没跟王婶打招呼，径直走到柜台前，把手里的文件往台面上一放，声音没半点温度：“肖景文，我们谈谈。”
老客户察觉到气氛不对，识趣地放下手镯：“你们先忙，我下次再来。”说完快步走了出去。王婶想打圆场，刚说了句“苏小姐来了，喝杯茶吧”，就被苏诺桐冷淡的眼神挡了回去，只能悄悄退到里间，竖着耳朵听动静。
肖景文拿起文件，指尖碰到纸张的瞬间，心猛地沉了下去——是之前两人一起租的那套公寓的解约合同。去年他说想有个“家”，苏诺桐二话不说跟他一起付了首付，现在，她要把这“家”拆了。
“这是什么意思？”肖景文的声音有点发颤，他不敢抬头看苏诺桐，怕从她眼里看到“结束”两个字。
“字面意思。”苏诺桐靠在柜台边，双手抱在胸前，刻意拉开距离，“公寓我已经跟中介谈好了，下周末过户，这是解约协议，你签了字，我把你付的首付转给你。”
“就因为昨天的事？”肖景文终于抬头，眼里满是难以置信，“我知道我昨天失态了，我可以跟钱总道歉，跟餐厅的人解释，你别这样行不行？”
“不止是昨天。”苏诺桐别过头，避开他的目光，窗外的阳光照在她脸上，却没暖到眼底，“肖景文，从项目启动到现在，我们吵了多少次？每次都是因为我的工作，因为我身边的人。你总说我不在乎你的感受，可你在乎过我的吗？”
她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积攒的委屈终于绷不住：“钱总手里握着我们公司下半年的建材渠道，我跟他吃饭是为了谈合作，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冲进去拉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之后怎么跟他对接？有没有想过，我在公司怎么立足？你只觉得自己委屈，只觉得我对不起你！”
“我没觉得你对不起我！”肖景文猛地站起来，柜台后的椅子被带得往后滑了半米，发出刺耳的声响，“我只是怕！我怕你越来越优秀，怕你身边的人越来越多，怕你哪天就不想要我了！你晋升副总后，我们见了几次面？你跟我好好说过几句话？我看到你跟别的男人吃饭，我能不慌吗？”
“慌就可以不分场合地发疯？”苏诺桐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她抬手擦掉，语气却更冷，“肖景文，你太幼稚了！你总把‘在乎’挂在嘴边，可你的在乎是绑架！是让我放弃工作，放弃我努力得来的一切，陪你守着这家古玩店！你根本不懂，我想要的不是这样的生活！”
“守着古玩店怎么了？”肖景文的声音也带上了火气，委屈和愤怒搅在一起，让他口不择言，“我开古玩店怎么就配不上你了？你现在是副总了，觉得我没本事，跟我在一起掉价了，对不对？你跟钱总吃饭的时候，是不是也觉得他比我强，比我能给你想要的？”
“你简直不可理喻！”苏诺桐气得浑身发抖，她指着门口，声音带着哭腔，“肖景文，你从来都不相信我！我跟钱总谈合作，跟高俊明保持距离，我拒绝所有追求者，这些你都看不到！你只看到我跟男人吃饭，只看到我忙工作，你眼里只有你的怀疑，没有我的委屈！”
“我看不到？我怎么看不到！”肖景文抓起桌上的解约合同，用力拍在台面上，纸张边缘被拍得发皱，“我每天晚上绕到你公寓楼下，看你房间的灯亮到几点；我给你买你爱吃的栗子蛋糕，放坏了都没敢送给你；我甚至跟周老请教，怎么才能理解你的工作，这些你都知道吗？你不知道！你只觉得我幼稚，觉得我不懂你！”
里间的王婶听得心都揪起来，想出来劝，又怕火上浇油。店里的玻璃门外，已经围了几个路过的人，探头探脑地看，有人还拿出手机拍照。肖景文余光瞥见，心里的火气更盛，却又带着一丝狼狈——他不想让别人看他们的笑话，可现在，他们早就成了别人眼里的“热闹”。
“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苏诺桐突然平静下来，声音里满是疲惫，像是彻底放弃了，“你想要的是安稳的小日子，每天守着店，陪着语嫣；我想要的是把项目做好，让公司发展得更好。我们的追求不一样，价值观也不一样，再耗下去，只会互相折磨。”
“不一样？之前你说喜欢跟我一起做饭，喜欢跟语嫣一起画画的时候，怎么不说不一样？”肖景文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恳求，“诺桐，我们别吵了好不好？我可以改，我可以学着理解你的工作，我可以不那么敏感，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改不了的，肖景文。”苏诺桐摇了摇头，眼泪又掉了下来，“你骨子里就是这样的人，你会担心我跟别人走得近，会觉得我的工作不重要，这些不是说改就能改的。就像我，也不可能放弃我的工作，不可能变成你想要的那种‘安稳的女人’。”
她拿起桌上的笔，递到肖景文面前：“签字吧，这样对我们都好。公寓的钱我会尽快转给你，之前你给我买的那些东西，我也会整理好还给你。”
“还给我？”肖景文看着那支笔，突然觉得很陌生，“我们之间的感情，就只能用‘还’来算吗？那些一起做饭的晚上，一起带语嫣去游乐园的周末，在赌石场一起切涨原石的惊喜，这些你都要还给我吗？”
苏诺桐的肩膀抖了抖，她别过头，不敢看肖景文发红的眼睛：“那些我记在心里，但我们不能再继续了。昨天餐厅的事，已经让钱总对我们公司有了意见，项目差点黄了，我不能再因为我们的关系，影响工作。”
“所以在你心里，工作永远比我重要，对不对？”肖景文拿起笔，手指却在发抖，“你早就想跟我分手了吧？这次的事，只是个借口。”
这句话像针一样扎进苏诺桐心里，她猛地回头，眼里满是受伤：“肖景文，你怎么能这么说？我要是想分手，早在你质疑我跟高俊明的时候就分了！我忍到现在，是因为我还在乎你，还想跟你好好走下去！可你呢？你只会一次次地怀疑我，一次次地让我失望！”
“我失望？”肖景文苦笑一声，笔从指间滑落，掉在柜台上发出“嗒”的一声，“我看着你跟别的男人吃饭，看着你身边的追求者越来越多，我却只能躲在车里看着你，我不失望吗？我想跟你好好谈，你却只会说‘我们暂时分开’，我不委屈吗？”
两人站在柜台两端，互相瞪着对方，眼里都是眼泪和愤怒，却没了之前的心疼和不舍。王婶在里间偷偷抹眼泪，她看着两人从热恋到冷战，再到现在的互相指责，心里比谁都难受，却什么也做不了。
过了很久，苏诺桐弯腰捡起笔，重新放在肖景文面前：“别说这些伤人的话了，没意思。签字吧，我们好聚好散。”
肖景文看着那支笔，又看了看苏诺桐冰冷的脸，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他知道，这次是真的回不去了，他们之间的裂缝，已经大到再也补不上了。
“我不签。”肖景文突然说，声音沙哑，“公寓的事，再等等。我还没做好准备。”
苏诺桐愣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收起合同：“好，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我还会来，希望你能想清楚。”
说完，她转身就走，没有回头。肖景文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双手抱住头，肩膀剧烈地颤抖。王婶赶紧跑出来，递给他一张纸巾：“老板，别太难过了，或许……或许还有转机呢？”
肖景文摇了摇头，眼泪从指缝里渗出来，滴在冰冷的地板上。他知道，没有转机了。刚才那些伤人的话，像刀子一样插在两人心里，拔出来也会留疤，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三天时间很快就过了，苏诺桐如约来到“景文阁”，这次她没带解约合同，而是直接坐在柜台前，看着肖景文，语气平静却坚定：“肖景文，我们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