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晨光带着一丝凉意，透过“景文阁”的雕花窗棂，落在铺着青毡的长桌上。
桌上整齐码放着十余件古玩，从明代端砚到清代珐琅彩碗，每一件都用软布擦拭得锃亮，旁边摆着对应的鉴定证书和历史资料。
肖景文戴着白手套，正用放大镜仔细观察一只青花缠枝莲纹瓶的瓶口，苏诺桐则坐在一旁的藤椅上，对照着电脑里的拍卖流程表，在笔记本上圈圈画画。
“这只康熙青花瓶的胎质细腻，青花发色浓淡相宜，就是瓶口那处细小的飞皮，得在拍卖手册里标注清楚。”
肖景文放下放大镜，指尖轻轻拂过瓶口的痕迹——那是他上个月从一个乡下藏家手里收来的，当时藏家没注意这处瑕疵，他花了三天时间用特殊手法修复，虽不影响整体品相，却也不能瞒着买家。
苏诺桐抬头看了一眼，笔尖在笔记本上顿了顿：“我已经记下来了，周总那边说，这次来的藏家大多看重‘诚信’，瑕疵标注得越详细，反而越能赢得信任。”
她起身走到桌前，拿起那只珐琅彩碗，碗壁上的胭脂红牡丹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不过要说最有把握的，还是这只雍正珐琅彩碗吧？上次李叔叔看了都说，这可是市面上少有的官窑精品。”
肖景文笑了笑，接过珐琅彩碗：“这碗确实是重头戏。你看碗底的‘大清雍正年制’六字楷书款，笔法工整，青花发色纯正，是典型的官窑款识。
而且碗身的珐琅彩料是进口的‘洋彩’，颜色鲜亮又不失温润，保存得这么完好，估计会引起不少藏家的争抢。”
正说着，他的眉头突然皱了皱，将碗底对着阳光反复查看：“不对，这款识的笔触好像比我之前看的更细了些……”他连忙从柜台里拿出专业的荧光检测笔，对着碗底照射——在荧光灯下，款识周围没有明显的做旧痕迹，胎质的老化程度也符合雍正时期的特征，可他心里还是莫名有些不安。
苏诺桐看出他的犹豫，从抽屉里翻出一本《明清官窑款识大全》，翻到雍正朝的页面：“你看这里，记载说雍正早期的官窑款识笔触偏粗，中期以后逐渐变细，而且这款识的青花料是浙料，和书上的图谱完全吻合。会不会是你太紧张了？”
肖景文接过书，对比着碗底的款识，又拿起放大镜看了足足十分钟，才缓缓舒了口气：“是我太较真了。最近总担心出岔子，反而变得敏感了。”他放下碗，揉了揉眉心——自从答应周明远当特邀鉴定师，又要选藏品上拍，他几乎每天都睡不好，生怕哪里出问题，不仅砸了“景文阁”的招牌，还辜负了周明远的信任。
苏诺桐走到他身边，轻轻拿下他手里的放大镜，拉着他在藤椅上坐下：“我知道你压力大，但你也要相信自己的眼光啊。从认识你到现在，你什么时候看错过藏品？再说了，就算真有问题，我们还有这么多鉴定资料，还有周总那边的专家团队，怕什么？”她从包里拿出一个保温杯，倒出一杯温热的蜂蜜水递给他，“这是我早上泡的，加了点陈皮，帮你缓解缓解疲劳。”
肖景文接过水杯，暖意顺着喉咙滑进心里。他看着苏诺桐认真的侧脸，突然觉得所有的紧张都烟消云散了——有她在身边，再难的事好像都能扛过去。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谢谢你，诺桐。如果不是你一直陪着我，我可能早就乱了阵脚了。”
“我们是要一起面对的人，说这些干什么。”苏诺桐笑了笑，指了指桌上的明代端砚，“对了，周总昨天发消息说，这次拍卖会有位香港的资深藏家，特别喜欢文房四宝，他看到这方端砚的照片后，已经提前联系过周总，想在拍卖前和你见一面，聊聊这方砚台的历史。”
肖景文眼睛一亮：“真的？这方端砚的砚铭是明代书法家祝枝山题的，我还收集了不少关于这方砚台流传的资料，正好可以和他交流交流。”
两人正说着，玻璃门“叮铃”一声响，周明远提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年轻女孩：“肖老板，苏小姐，你们好啊！”
“周总，您怎么来了？”肖景文连忙起身迎接。
周明远笑着说：“特意来送拍卖会的最终流程表，还有鉴定师的工作牌。顺便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助理小杨，后续拍卖会上的事宜，她会全程配合你们。”
小杨笑着点头问好，将一份厚厚的文件递给肖景文：“肖先生，这是拍卖会的详细流程，您作为特邀鉴定师，需要在开场前半小时到场，为几件重点拍品做现场鉴定讲解。这是您的工作牌，上面有您的照片和鉴定师编号。”
肖景文接过文件和工作牌，翻开流程表——拍卖会分为四个环节，他负责的“文房四宝专场”在下午两点，那方明代端砚被安排在专场的压轴位置。他心里一阵激动，又有些紧张：“周总，我这还是第一次在这么大的拍卖会上做现场讲解，要是讲不好……”
“放心吧，我相信你的专业能力。”周明远拍了拍他的肩膀，“上次和你聊起这方端砚的历史，你讲得头头是道，比我们团队的老专家还细致。再说了，那些藏家来参加拍卖会，不仅是为了买藏品，也是想多了解藏品背后的故事，你只要把你知道的都讲出来，肯定能打动他们。”
苏诺桐也笑着说：“是啊，景文，你讲古玩的时候最有魅力了。上次王叔他们听你讲那枚民国玉佩的故事，都听得入了迷呢。”
肖景文看着两人信任的眼神，心里的紧张感渐渐消散。他合上流程表，认真地说：“周总，您放心，我一定会做好准备，不会让您失望的。”
周明远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就好。对了，明天下午三点，那位香港藏家会来‘景文阁’，到时候我陪他一起来，你们好好聊聊。”
送走周明远和小杨后，肖景文和苏诺桐又投入到忙碌的筹备中。肖景文负责整理每件藏品的详细资料，从历史背景到工艺特征，都写得清清楚楚；苏诺桐则帮忙核对拍卖手册的内容，确保没有错别字和信息错误。两人偶尔会因为某个细节争论几句，但很快又会达成共识，默契得像是多年的搭档。
傍晚的时候，王老先生提着一个油纸包走了进来：“肖老板，苏小姐，还在忙呢？我给你们带了点刚出炉的桂花糕，尝尝鲜。”
“王叔，您真是太客气了。”苏诺桐接过油纸包，打开一股浓郁的桂花香气扑面而来。
王老先生走到桌前，看着桌上的藏品，笑着说：“这些就是要上拍的宝贝吧？都挺不错的，特别是这方端砚，肯定能拍出好价钱。”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肖景文，“这是我年轻时收藏的一块老墨，明天那位香港藏家不是要来吗？你把这个送给人家，算是见面礼。他也是个爱墨之人，肯定会喜欢的。”
肖景文连忙推辞：“王叔，这怎么好意思？您的宝贝，我不能要。”
“你就拿着吧。”王老先生摆了摆手，“我老了，这些东西留着也是留着，不如送给懂它的人。再说了，你这次能和‘盛世收藏’合作，也是为我们这些古玩爱好者争了光，这点东西不算什么。”
肖景文看着王老先生真诚的眼神，只好收下盒子：“那谢谢您了，王叔。我一定会好好保管的。”
夜幕降临，“景文阁”里的灯还亮着。肖景文坐在电脑前，反复修改着明天要给香港藏家讲的内容，苏诺桐则坐在他身边，给他剥着橘子。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两人身上，勾勒出温馨的轮廓。
“景文，别太累了，早点休息吧。”苏诺桐将一瓣橘子递到他嘴边。
肖景文张嘴吃下橘子，笑着说：“马上就好。等忙完这次拍卖会，我们就去云南旅行，好好放松一下。”
“好啊。”苏诺桐靠在他的肩上，眼睛里满是期待，“我已经查好了攻略，云南的腾冲有很多好玩的地方，我们可以去泡温泉，还可以去逛赌石市场，看看能不能再捡个‘漏’。”
肖景文转过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没问题，都听你的。”
灯光下，两人的笑容温暖而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