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鱼婉婷呆呆地看着眼前衣容华贵的女人，满脸通红，憋了半天又憋出来一句话：
“你……是来自未来的我吗？”
听闻此言，云石鱼眉目平静，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底却泛起一丝笑意。
其他分身见到自己后，不是想要这想要那，就是把她当阿拉丁神灯用。
哪怕是生活环境比较好的分身，言语间也充满了世俗的渴求。
在其余三个分身上，自己想要培养的那种东西，毫无疑问是不存在的。
“唉——”
想到这里，云石鱼不由得在心里无奈地长叹一口气，其实说是分身，倒不如说她在培养道体。
云石鱼的神魂，在上界突破通神境的时候遭到不明力量的反噬，不仅修为倒退到圣人境六重，而且还被下了无法通过天材地宝重构肉体的诅咒。
这意味着她只能追求一些极端的办法，比如把自己的神魂当成切片，忍着痛苦，用这些切片在下界培养一个个分身，企图能够培养出一个能够完美适配自己神魂的天生道体。
反噬她的人没有对她下死手，难道是没有想到这个办法吗？
答案是否。
一想到这件事情，云石鱼心中就充满了怒火，比起对方愿意留她一线生机的说法，倒不如说是对方享受看她如此狼狈求生的姿态。
每一道分身所需的神魂，都需要自己的圣人本源，每构筑一道不符合条件的分身，虽然她最后可以把这些分身吸收反哺神魂，但补给远远赶不上消耗。
一道分身就是一个完整的人，就有各自的因果，下界的天道也不是吃素的，她每构筑一个分身，那就有源源不断的因果之力压到云石鱼身上。
一种精神上的长期侮辱，也是一种最痛苦的慢性自杀。
对她动手的不明势力，看到这一幕恐怕只会乐不可支。
由此可见，想要培养出天生道体来寄托自己的神魂，不是很难，而是非常难，简直跟大海捞针差不多。
一开始，她觉得自己只要足够耐心，就算是一个星球的大海，她也有信心把针捞出来。
但事实是这片大海起码有好几个星球那么大，分出自己的神魂，在下界培养分身，赌着一切去压一个天生道体这种事情，概率还是太渺小了。
历史上就没有人成功过，而对方也可以说压根就不担心她云石鱼真的有那个能耐，能够开出一个天生道体。
事到如今，云石鱼的神魂早就破损了四五成，按照这个趋势下去，神魂还没分完，她就要被因果之力压垮了。
就算她能顶着因果之力，那神魂最后也会分完，两面都是死路，生的希望渺茫。
她已经快要放弃了。
“姐姐……？”
一阵寒风拂过眉梢，将她的注意力从思绪中拉回。
云石鱼回过神来，嘴角无力地扯了扯。
自从她突破通神遭遇做局反噬，被赶出云石天宫后，自己那个流落在外多年的妹妹云石菁，就接过了自己的职位。
非常熟练地就运行了自己所需要负责的各种事务，熟练地云石鱼都觉得云石箐才是这个天女位子的合适人选。
“呵……”
云石鱼微不可查地在心里冷笑一声，其实推一推，动手的人是谁，还是很好算出来的。
只不过现在在想这些已经没有用了，不仅修为倒退，如今还走上了一条环往复，自我毁灭的道路。
也怪她一时大意，对自己的妹妹太过信任，也信了云石箐的鬼话，没有在突破当日往云石箐的身上多加一些手段，这才被钻了空子。
云石鱼把注意力拉回，默念了几遍净心咒后才看向面前的分身。
这个名叫鱼婉婷的分身，当真是跟其余的分身不太一样。
突然间窜出来一个脑子一片空白，无欲无求的奇怪分身，对她来说还是挺新奇的。
还不和其他人一样叫她神仙，大佬，精灵，阿拉伯灯神，反而叫她姐姐，倒是嘴甜。
一个差了几万岁的姐姐么……云石鱼眼底掠过几丝笑意，挺新鲜的说法。
至于那句是不是来自未来的你？
云石鱼真是被这一句话说得心里有些好笑，在自己遍布下界的四个本源分身里，这一具分身心智倒是与众不同。
不仅混得最惨，吃的苦最多，说出来的话也是这么地出人意料。
未来么……
对错各占一半吧。
云石鱼扯了扯嘴角，在发现自己实在笑不出来后，便没有选择继续硬挤笑容。
她从小就没什么表情，遇到事情不管是害怕，开心，难过，都不会轻易表达在脸上。
换句话说就是有些面瘫。
“我叫云石鱼。”
她轻轻摇了摇头，“我并不是来自未来的你。”
看着眼前的小女孩眼底有些失望的情绪，云石鱼有点错愕，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有分身见到自己露出这种情绪来。
神识随便扫了一眼鱼婉婷的体内，云石鱼眼中透出几抹不满。
随着她的湛蓝色瞳孔慢慢放大，一道肉眼不可见的金色暖流渡入鱼婉婷的体内，竟然是无声无息地治好了其体内的暗疾。
“你叫什么名字？”
云石鱼尽量以平和的语气开口，虽然心中想着不能对分身的身世与自己产生联想，但鱼婉婷先前几年在社会上吃尽苦头的记忆，还是让她想起了自己悲惨的童年。
她的心里暗自叹了口气，看来在时间大道给自己划分的四个用来体验人生“四大情道”的分身里——
这个分身，就是用来验证四大情道中的最后一种——“苦”道的分身了。
虽然心中有些认可女孩的说法，但她并没有选择承认，这不是她踏上这条道该做出的选择。
有些事情，心里知道就好了，没必要说出来，而且说实在的，眼前的分身能勾起自己的同情，无非是因为正在经历“苦”道的磨炼罢了。
跟她的名字，也没有办法划上等号。
“我叫鱼婉婷。”
在听闻面前的大姐姐并不是来自未来的自己后，虽然有些失落，但也并不是很多。
比起这个，她心中更想要问问，两人的面貌为什么长得一模一样。
但鱼婉婷没有选择这样做，她知道很多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既然对方不主动说，她也不多过问。
就在这时，一股暖流突然从自己的胸口出涌现，暖洋洋的感觉传遍了全身，先前在胸口上被踢的那一脚留下的伤痛，全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鱼婉婷脸上错愕，随即便是铺天盖地的欣喜。
她不用死了。
“谢谢大姐姐的救命之恩，婉婷会牢记恩人的救命恩情一辈子！”
就算鱼婉婷目前没有接触修炼这一事，不知道什么样的修炼者有如此威能。
但就算再笨，她也能够猜到，自己可以康复，绝对与眼前的这个大姐姐有关。
旋即一声就跪了下去，连磕三个头。
云石鱼心安理得地受了这三拜，眼神却是有些意外。
“这小丫头，竟然能发觉我的法术？”
云石鱼心中暗自嘀咕，嘴角的幅度上扬了几个像素点。
“不仅懂得审时度势，还是个天生修道的好苗子吗？”
云石鱼心中浮现几抹满意，就算不是天生道体，那这样品质的分身，这种高适配的道体，在自己长达百年的布局里，也是很稀有难见的。
实在不行，到时候就不找【天生道体】了，直接夺舍这个女孩也行。
毕竟比起就这样死去，她还不如留自己一条性命。
就算没有办法再度补全修为再进一步，但靠着自己上界的知识，在下界逍遥快活一辈子也是很简单的事情。
就是每当想起她自己那壁池妹妹的手脚，还成功夺走了自己所需要的一切，云石鱼心中火气就大的很。
如果事情能重来，云石鱼第一件事就是穿越回去把云石箐都臭壁池屎都打出来，嘴里没一句实话的白眼狼。
云石鱼手指一挥，一阵温暖的清风拂过，将跪着的鱼婉婷带起。
连带着周围的积雪都消融得一干二净，光秃秃的地面上，竟是凭空长出一团团颜色鲜艳花朵。
鱼婉婷瞪大双眼，看得有些愣神。
这，难道是仙人？
随即，她貌似想到了什么，一双大眼睛扑闪起来，将自己手中的鱼安澜举起，像是炫耀宝物一般，语气有些兴奋地说道：
“刚刚忘记介绍了，这是我的妹妹，她叫鱼安澜！”
云石鱼闻言，身形猛地一僵，眼神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的鱼婉婷，和她手中怀抱的婴儿。
妹妹？
神识快速放出，迅速扫过两人体内。
一分为二的两个灵魂赫然呈现在她眼前。
云石鱼手指处的琉璃异蝉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同，张开翅膀，一改先前郁郁寡欢的模样，发出两声兴奋的鸣叫声。
但在围着鱼婉婷转了两圈后，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在不满地哼哼两声后，又落回了云石鱼的手指上。
最后也只是在云石鱼的手指上随意地扑棱了两下。
云石鱼并没有太过在意琉璃异蝉的异常，她现在的脑子还是有些懵。
一分为二的灵魂？妹妹？
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连带着因果线都被分割了。
等到她反应过来之时，一股莫大的喜悦瞬间冲上她的心头。
身着玄色帝袍的身形不由得微微颤抖起来，脸上也情不自禁浮现出一抹兴奋。
历史上记载的【天生道体】，只有寻求的过程，但并没有成功后对具备这种体质的分身进行具体的描写。
但云石鱼记得天宫的藏书阁三楼，自己好像见过生来就具备这种道体的修士描写。
【灵魂一分为二，因果交织前行】
【证道领悟之时，一人牺牲消逝】
【至此，天生道体彻底激发】
云石鱼口中呢喃，浑身激动得都在微微颤抖。
难道说，难道说……这具分身，是……
她猛地伸出声双手，搭住眼前女孩的肩膀，往日里平静无波的声音都有些震颤：
“你认真的，她，她是你的妹妹？”
尽管已经看在眼里，但她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只因为自己的希望已经破碎了太多次，而分出神魂去赌注一个【天生道体】，这种在外人眼里看起来荒诞不经的事情，竟然真的让她云石鱼做到了吗？
无数情绪顿时涌上心头，满心的惊喜，历经百年的感慨，复仇的迫切，这些情绪爆发出一股股力量交织在一起，让她的呼吸都是凌乱了八分。
“吱——”
手指上的琉璃异蝉似乎对她的状态有些不满，翅膀振动，口器里发出一声悠鸣。
一个泛着金光的梵文顺着蝉鸣印进了云石鱼的脑海里，直接把她的理智拉了回来。
在察觉自己的失态后，云石鱼有些懊恼。
每个关乎云石天宫命运的重要人员，都会贡献出一道本源命牌，用来交管给云石天宫的宫主——云石老魔。
虽然自己因为没有价值被赶出天宫，但云石老魔是出了名的谨慎，为了防止有人被赶出去后心生不满，对天宫产生报复心理，他都不会把对方的本源命牌退还回去。
就像那种押金不退的无良房东。
云石鱼的本源命牌自然也在那老魔手里，虽然自己如今身处下界，本源命牌的感知力由于天道的遮掩大幅下降，但终归还是多少能感应到的。
自己的妹妹云石箐上位，云石老魔可是迎接地热情，说两人没有勾结，那云石鱼包不信的。
自己的情绪起伏，还是不免太大。万一被察觉到了异常，她可不敢赌那两人还有没有针对自己的手段。
“呼——”
冷静一下。
当务之急，是要再三确认眼前的分身，是否为真正的【天生道体】。
别像以前那几次一样，只是昙花一现罢了。
“直接掌管神识吧。”云石鱼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不等鱼婉婷回答，她立马下达了另一个毋庸置疑的命令，湛蓝色的瞳孔登时光芒大作。
“看着我！”
鱼婉婷看着面前失态的大姐姐，心里没来由地感到一阵不适，刚想挣脱，脑子突然一片空白。
她就在这三个字的命令下看向了女人发光的瞳孔。
湛蓝色瞳孔不断伸缩，放大，似乎有很强力的催眠功效，直接就当她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