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把泡面盒捏扁，随手扔进旁边的铁皮桶。桶底已经堆了十几只同样的空盒子，油渍干了，发白。
苏浅还蹲在原地，手里的水瓶盖拧开又拧上。陈队站着没动，风把他的外套吹得贴在背上。王大锤靠在塔楼门框上，嘴里叼着根烟，火没点。
“刚才那话我不是开玩笑。”林野说，“咱们不能一直在这儿吃泡面开会。”
王大锤吐出烟丝：“你嫌地儿破？”
“嫌不长久。”林野从酸辣粉盒夹层抽出一张纸，摊在地上。纸上画了几块区域，歪歪扭扭写着“教学区”“接待处”“联络部”。
“我想搞三件事。”他用手指点了点，“第一，办个修真学院。教基础术法，收愿意学的人。别再让谁像我一样，半夜啃笔记，差点把符纸当泡面调料冲了。”
苏浅抬头：“你要正规化？”
“总不能以后新人来了，先去网吧打通宵，等玉佩自己觉醒吧？”林野扯了下嘴角，“第二，开个修真事务咨询所。普通人房子闹鬼、宠物成精、招桃花招到孤魂野鬼，都能来问。我们接单，收费不高，规矩要明。”
陈队皱眉：“这算做生意？”
“算服务。”林野说，“总比他们找神棍强。第三，联系其他城市的修真组织，搭个信息网。这次敌人能跨城联动，我们不能只守一座城。”
王大锤蹲下来，拿笔在纸上划拉：“招一百人，场地、材料、讲师工资……头三年光投钱。除非能接市政单子回血。”
“我可以跟局里谈。”陈队说，“非涉密的灵异报案，试点移交处理。但得有备案流程，不能乱来。”
“那就加一条。”林野掏出符纸记下，“咨询所得挂社区服务中心名下，走登记制。每个案子留记录，对外公开可查。”
苏浅低头想了一会儿：“教学这块，入门测试得加心理评估。有些人学书法不是为了自保，是为了报复。”
“你定标准。”林野点头，“安全门槛你说了算。”
王大锤敲了两下手机屏幕：“远程能建个接单系统，扫码下单，自动派工。还能评分，差评多了就停权。”
“挺好。”林野笑了笑，“以后谁敢乱来，群众一投诉，全网公示。”
陈队看了眼远处还在等的市政人员：“他们今天来，估计就是想谈合作。咱们要是没个方向，人家没法批资源。”
“那就现在定。”林野撕下一张新符纸，烧了旧图，铺开空白的，“学院先小规模试运行，招三十人以内。咨询所先上线三个服务项目：驱邪、镇宅、寻物。对外联络由我和陈队牵头，发倡议书，看有没有响应的。”
他顿了下：“这些话，录进主脑，所有人能查。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
王大锤打开终端，调出加密频道：“现在录？”
“录。”林野说，“标题写《联盟发展会议纪要·第一版》。”
苏浅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我去看看训练区还能不能用。如果地面没塌，明天就能画阵图。”
“你急什么？”王大锤笑她，“这才刚说完。”
“说完了就得动。”她说，“光说不练，和以前那些只会画饼的宗门有什么区别？”
陈队看了眼表：“市政那边等半小时了。我去聊聊，先把合作意向摸清楚。”
“别答应太快。”林野提醒，“我们是帮手，不是外包工。”
“明白。”陈队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对了，咨询所名字想好了吗？”
林野愣了两秒。
王大锤抢答：“叫‘野哥在线’怎么样？扫码直连林大师，驱邪五分钟，包你不亏。”
“叫‘正经事务所’。”林野说，“听起来靠谱点。”
“太正经没人信。”苏浅说，“叫‘不慌事务所’吧。遇到事了，来这儿就不慌。”
林野看了她一眼：“行，就叫不慌。”
王大锤一边打字一边念：“不慌修真事务所——您身边的灵异问题解决专家。支持花呗分期，满百减十。”
陈队摇头走了。苏浅转身往训练区走，脚步比刚才快。
林野坐回折叠椅，把符纸一张张整理好。王大锤在塔楼里敲键盘，屏幕蓝光一闪一闪。
过了会儿，王大锤喊：“主脑已更新。新分区权限开放，教学区、事务所、联络部，三级管理组可申请入驻。”
林野点点头，把酸辣粉盒重新扣好。
盒角焊的铁皮有点翘，他用手压了压。
王大锤从塔楼探出头：“下一步干嘛？”
“等反馈。”林野说，“看有多少人愿意加入管理组。”
“万一没人报呢？”
“那就我们四个先顶着。”林野靠在椅背上，“反正也不是没一起熬过夜。”
王大锤咧嘴笑了下，转身回去继续操作。
林野抬头看了看天。云散了些，阳光照在废墟上，暖但不刺眼。
他摸了摸卫衣兜，里面还有半包泡面。
苏浅在训练区角落蹲下，手指在地面划了一道。一道浅白色的痕迹留下，像是霜。
她又划了两下，一个三角形出现，边角泛着微光。
远处，陈队和市政人员站在警戒线边上，手里拿着文件夹，正在说话。
林野盯着那个三角形看了几秒，站起来走过去。
“这是入门阵？”他问。
“简化版。”苏浅说，“零基础也能站进去感受灵气流动。不会炸，最多头晕。”
“加个提示牌。”林野说，“写‘站太久会饿’。”
苏浅看了他一眼：“你以为谁都像你，一学东西就想着吃？”
“不是人人都能饿着肚子打架。”林野说，“我上次放雷符，就是因为太饿，手抖炸偏了。”
苏浅没说话，手指又动了动，三角形旁边多出一行小字，冰做的。
林野凑近看：“**新手村入口，请勿携带零食入阵**。”
“你这牌子立得太早了。”他说，“连房子都没有，先立牌子？”
“先有规矩，后有地。”苏浅说，“不然到时候乱套。”
林野嗯了声，没反驳。
他回头看了一眼指挥台，王大锤还在忙，屏幕亮着。
陈队走回来，手里多了份文件。
“他们同意试点合作。”陈队说，“只要我们三天内提交事务所运营方案，就能走快速审批。”
“时间够。”林野说，“今晚就能弄完。”
“你还通宵？”陈队皱眉。
“习惯了。”林野活动了下手腕，“网吧通宵练出来的，越累脑子越清醒。”
苏浅把冰字抹掉：“那我现在开始拟教学大纲。”
“别整太难。”林野说，“第一课讲清楚什么叫‘符不能乱画，画了就得管’就行。”
“那你去写。”苏浅说，“你最懂乱画符的后果。”
“我那次是意外。”林野辩，“谁能想到厕所墙里藏着一只百年马桶精？”
苏浅转身走了，背影有点绷着。
林野没追，低头看着地上还没完全融的冰痕。
王大锤在塔楼喊：“林野！主脑弹窗了！有人申请加入管理组！”
林野抬头。
“多少人？”
“三十七个。”
“都是谁？”
“名单在传，马上到你手机。”
林野掏出手机，屏幕亮起。
一条新消息跳出来。
他点开，还没看完，王大锤又喊了一声。
“第二批申请到了！”
陈队走过来站他旁边。
林野把手机递过去：“你看吧，我得去找包新的泡面。”
他转身往废墟边缘走，卫衣兜晃荡着，发出塑料袋的响声。
苏浅站在训练区，手指再次划过地面。
这一次，冰痕连成了一个完整的五边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