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权力的天平
高二（三）班的走廊外，传来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
圣华高中的王校长几乎是一路小跑着赶过来的。他刚在办公室接到教导主任语无伦次的电话，说什么“出事了”“打起来了”，便立刻丢下手中的文件，心里咯噔一下，匆匆往这边赶。
然而，当他气喘吁吁地站在教室门口时，预想中的混乱场面并未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寂，一种暴风雨过后的、令人窒息的静止。
王校长的脚步在门口顿住，后背的冷汗瞬间浸湿了衬衫的内里。
他的目光扫过教室，首先看到的，是蜷缩在讲台边、不省人事的身影。那是班主任李老师，他此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平日里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凌乱地粘在血污上，脸肿得像个猪头，地砖上散落着几颗白森森的、混着血丝的牙齿。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王校长的心跳漏了一拍，但他关心的却不是那个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下属。他的视线越过那片狼藉，精准地落在了教室中央。
沈家的三少爷沈砚舟，正背对着门口，拿着手机，平静地打着电话。他的身前，护着那个刚转来不久的沈家大小姐”——苏瑶。
女孩的眼睛还红着，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痕，但她只是安静地靠在哥哥怀里，攥着他的衣角，像一只找到了庇护所的、受惊的雏鸟。
王校长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两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
完了。
他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老师的死活，与他何干？可这位苏家大小姐明显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而动手的人，毫无疑问是护妹心切的沈三少。这两位，哪一个都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万一这件事处理不好，别说他这个外人眼中风光无限的校长职位，恐怕他整个职业生涯都要到头了。
圣华高中背后最大的股东，是创世纪集团的沈澈。那位商界巨擘的一句话，就能决定他王某人的生死前途。如今，他最宝贝的妹妹在自己的学校里被欺负到流眼泪，他该怎么向沈总交代？
王校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没有立刻上前，而是趁着沈砚舟还在打电话的间隙，悄悄对门口一个吓得脸色发白的学生招了招手。
“同学，过来一下。”他压低声音，“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学生战战兢兢地走过来，用蚊子般大小的声音，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王校长越听，心越沉，后背的冷汗也越流越多。他简直想冲进去，把地上那个不长眼的李老师再踹上几脚。这种没有眼力见的蠢货，是怎么混进圣华的教师队伍里的？
就在这时，他看到沈砚舟放下了手机，转过身来。
王校长深吸一口气，刚准备挤出一个谦卑的笑容上前询问，口袋里的手机却突兀地振动起来。
他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当看清屏幕上来电显示的两个字时，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骤停了。
【沈澈】
这两个字，仿佛带着千钧之力，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颤抖着手，划开了接听键。
“……沈，沈总。”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甚至可以说是温和的，但就是这种温和，却比任何雷霆震怒都让王校长感到刺骨的寒冷。
“王校长。”
“是，沈总，您……您有什么指示？”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后，一个轻飘飘的问题传了过来：
“知道怎么处理吗？”
没有质问，没有怒骂，只是这么一句简单的话。
但王校长却在一瞬间明白了所有。他知道，这是沈澈给他的一个机会，一个自救的机会。
“知道！沈总，我知道！我马上处理，一定给您、给大小姐一个满意的交代！”他对着电话，连声保证，额上的汗珠顺着鬓角滑落。
电话被干脆地挂断了。
王校长握着手机，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这个校长的位置，暂时是保住了。
他收起手机，脸上的惶恐和谦卑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他大步走进教室，目光如刀，扫过全场。
“教导主任！立刻叫救护车，把李老师送去医院！”他先是对着跟在身后的下属命令道，随即话锋一转，声音冷得像冰，“同时，通知人事处，李向阳（李老师），即刻开除！我会亲自向教育署递交报告，申请将此人列入教育系统从业黑名单！永不录用！”
他又转向那个早已吓傻了的、被学生指认过的女生群体，最终目光定格在苏娇娇的身上——虽然她此刻正躲在人群后，企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高二（三）班苏娇娇，恶意诽谤同学，挑起事端，记大过处分一次，全校通报批评！留校察看！”
一连串雷厉风行的处置决定，让整个教室陷入了更深的死寂。
那个依旧昏迷在地上的李老师，还不知道，在他失去意识的这短短几分钟里，他引以为傲的铁饭碗，和他整个教师生涯，都已经被彻底断送。
处理完这一切，王校长才转过身，快步走到沈砚舟和苏瑶面前。他微微躬着身，姿态谦卑得不像一个一校之长，更像一个随时等待训示的下属。
“沈少，大小姐，”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歉意和后怕，“实在是对不起，是我管理疏忽，让你们二位在我们学校受了这样的委屈。我保证，从今往后，绝对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学校里任何老师和同学，但凡再对大小姐有任何不敬，我第一个不放过！”
沈砚舟没说话，只是低头看了看怀里的苏瑶。
苏瑶也抬起头，透过哥哥的臂弯，看着眼前这个前一秒还威严无比、此刻却卑躬屈膝的校长，心里忽然涌上一股陌生的情绪。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原来所谓的“权力”，并不是声色俱厉的咆哮，也不是张牙舞爪的威胁。
它是在一片混乱之后，用一通平静的电话，就能让一切尘埃落定的绝对掌控力。
是哥哥为她挥出的拳头，是那个对她满眼温柔大哥，在千里之外为她铺平的道路。
这骤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而她，正站在一片万里晴空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