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府前厅里，楚曦刚坐稳没多久，就听见外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 传旨的宦官来了，跑得脚不沾地，脸煞白，那股子惊惶劲儿藏都藏不住，偏又得端着传旨的肃穆，看着挺别扭。阿七按在刀柄上的手都攥白了，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紧挨着楚曦站着，满是担心。
楚曦倒挺平静，端坐在主位上，暗金色的眼里转着琢磨的劲儿，早料到这时候宫里会有动静。
“陛下口谕，事急从权，恕奴婢不能全礼了！” 宦官尖着嗓子，声音还发颤，手都抖得快拿不住明黄绢布，展开就念，“北境急报，朔风城陷落，戎族破关，边陲震动，百姓荼毒。着永熙郡主楚曦，即刻入宫觐见，共议军国大事！钦此！”
话不长，可分量重得能压死人。没提之前楚曦弄出的那些 “异象”，也没质疑她那非人的本事，直接用 “军国大事” 喊她，明摆着是把北境的烂摊子往她身上推 —— 既是楚琰这会儿务实得很的选择，也是在试探她到底愿不愿意扛这责任。
“臣妹，领旨。” 楚曦站起来接了诏书，声音平平稳稳的，心里跟明镜似的。北境打成这样，朝廷手里能指望的硬茬子没几个，她这刚露过本事的 “异类”，可不就是最快捷也最没谱的 “救命稻草” 嘛。
宦官见她应得干脆，明显松了口气，也不敢多待，躬身就退。
“郡主，此去……” 阿七赶紧上前一步，话没说完，那担忧都快从眼里溢出来了。皇宫现在哪是好去的地方？皇帝态度模棱两可，大臣们好多盯着郡主不顺眼，还有佛道高人在外头候着，这一进去，指不定出啥事儿。
“无妨。” 楚曦打断他，眼神往密室方向扫了一眼，“府里的安危就交给你了。我回来之前，不管是谁，都不许靠近密室半步。”
“末将誓死守护！” 阿七单膝跪地，声音斩钉截铁，没半点含糊。
楚曦轻轻点了点头，没再多说，身影一晃，跟一阵清风似的就没影了，直奔皇宫而去。
紫宸殿里的气氛，沉得能拧出水来。楚琰坐在龙椅上，脸比平时白多了，眼下青黑得厉害，一看就知道熬了一晚上没合眼。底下两边站着文武大臣，康老王叔也来了 —— 虽说之前一直称病，可这种关乎国运的大事，没人敢让他躲着。兵部尚书、枢密院的几个老臣站在前头，个个脸拉得老长，空气里全是焦虑的味儿。
楚曦的身影跟一阵风似的出现在殿门口时，所有目光 “唰” 地全聚在她身上 —— 有敬畏的，有好奇的，有忌惮的，还有盼着她能救命的，甚至不少藏着敌视的，各种心思搅在一块儿，看着都乱。
她没穿郡主那套麻烦的朝服，就一身简单的深色裙子，可往那儿一站，自带一股让人不敢小瞧的威严。她一步一步往里走，从容得很，好像不是来议关乎帝国存亡的大事，就是在自家院子里散步似的。
“臣妹，参见皇兄。” 她微微躬身，声音清亮，一下子把殿里的死寂给破了。
“曦儿免礼。” 楚琰的声音带着点沙哑，还有股子藏不住的累，抬手虚扶了一下，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北境的事儿，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朔风城丢了，北境防线快撑不住了，几十万老百姓等着遭罪。朕…… 还有在场的各位爱卿，心里都急得跟火烧似的。”
他也不绕弯子，直接把难题扔了出来，没寒暄没试探，明摆着是让楚曦站到风暴中心。
“陛下！” 康老王叔突然从队伍里走出来，瞧着气色倒比前些天好不少，可那眼睛里的冷静透着股邪乎劲儿，跟揣了坏主意似的，“郡主神通广大，之前郡王府出那么大动静，郡主轻松就解决了，还镇住了不怀好意的人。现在国家有难，正该郡主出手，用雷霆手段稳住局面，保住咱们的江山！老臣觉得，该请郡主立刻去北境，平定叛乱，把朔风城抢回来，让那些戎族人知道咱们的厉害！”
这话听着冠冕堂皇，满是 “为国家着想” 的样子，可里头的坏心眼谁都能瞅见 —— 北境现在就是个血肉磨盘，戎族来势汹汹，说不定还有邪乎东西藏着，这一去九死一生。他明摆着是想借刀杀人，把楚曦推到最危险的地方，不管楚曦是死是活，对他都有好处。
不少官员听了，虽说觉得康老王叔太急了点，可眼下确实没人能用，也跟着附和：“臣等附议，恳请郡主以国事为重！” 有几个脑子转得快的，还偷偷瞅着皇帝的脸色，想看看风向。
楚琰没立刻说话，就盯着楚曦，等着她答复 —— 他想知道，这个妹妹到底愿意为朝廷、为天下，做到哪一步。
楚曦平静地扫了康老王叔一眼，那眼神跟能看透人心似的，把康老王叔心里的小算盘全扒得明明白白。康老王叔莫名一寒，下意识就躲开了她的目光，心里头还慌了一下。楚曦转而看向楚琰，缓缓开口，声音清清楚楚传遍整个大殿：“北境的危机，我已经清楚了。戎族能冲破关卡，不只是打仗输了那么简单，背后恐怕有邪祟在捣鬼，普通将士根本对付不了。”
这话一出口，满殿的人都惊了！有邪祟在背后搞鬼？这可比单纯的戎族入侵吓人多了！
楚曦接着说：“我可以去北境。”
大伙儿刚松了半口气，就听她话锋一转：“但是，我有三个条件。”
“第一，” 楚曦慢悠悠竖起一根手指，暗金色的眼直勾勾盯着楚琰，半点儿不含糊，“北境的战事，得由我全权负责。朝廷不能在后面瞎指挥，也不能故意拖后腿。我需要的人手、物资，必须优先给我，不能耽误。”
这是要绝对的指挥权啊！大臣们一下子就炸了，兵部尚书脸唰地就变了，刚要张嘴拦，就被楚琰一个眼神给按回去了。楚琰琢磨了一会儿，沉声道：“可以。朕赐你尚方宝剑，北境的军政大事，全听你的调度！”
“第二，” 楚曦又竖起一根手指，语气比刚才更冷了点，“我离开京城的时候，长乐郡王府，还有我父王、兄长，要是受了啥冤枉，或者有人在暗地里使坏，不管是谁指使的，等我回来，肯定要百倍还回去！”
她的目光跟有重量似的，又扫过康老王叔那群人，话里的冷劲儿直往人骨头里钻，明摆着是警告 —— 谁敢动她家人，就等着倒霉。
楚琰脸色稍微沉了点，可还是点了头：“朕会亲自盯着郡王府和长乐郡王一家，保证没人敢在这时候惹事。”
“第三，” 楚曦竖起第三根手指，声音斩钉截铁，“这次去北境，我只负责把邪祟的根儿拔了，把戎族的主力打退，稳住局势。至于具体怎么攻城、怎么清理残兵这些后续的事儿，我不管。等局势稳了，我马上回京城。”
她把自己要干的、不干的说得明明白白，既说了会解决危机，也划清了和朝廷常规事务的界限，更表明了不想被长期绑在边境的态度。
这三个条件，一个比一个硬气，也明明白白告诉所有人 —— 这位永熙郡主，早就不是需要他们保护、能随便评判的皇室贵女了，而是能影响国家命运，得朝廷跟她 “商量” 的厉害角色。
殿里一下子就静了，没人说话。楚琰深深地看着楚曦，好像要重新认识这个妹妹似的。最后，他轻轻吐了口气，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释然，还有股子下了决心的劲儿：“准奏！”
圣旨很快就拟好了，盖了玉玺，连带着那把能决定人生死的尚方宝剑，一起交给了楚曦。
楚曦接过圣旨和宝剑，没多看那些神色各异的大臣一眼，对着楚琰微微点了点头：“皇兄多保重，臣妹这就出发。”
说完，她转身一步踏出，身影一下子就没了，只留下满殿心思各异的文武百官。
楚琰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半天没说话。他心里清楚，今天这个决定，跟把帝国的一部分命运，交给了这个自己已经管不住的妹妹没啥区别。是福是祸，现在还说不准。
康老王叔赶紧垂下眼皮，把眼里那点阴恻恻的得意藏好，生怕被人瞅见。楚曦走了，正好给了他暗中动手的机会！那 “秘术” 带来的本事，让他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厉害、这么清醒过。
楚曦没直接去北境，先回了郡王府的密室。
沈逸还安安静静地睡着，眉心的契约印子稳稳地闪着光。楚曦坐在榻边，握住他的手，顺着契约往他身子里渡了股纯得没杂质的混沌本源劲儿，把他的魂儿护得更严实，还加了道更厉害的守护禁制。
“等我回来。” 她又低声说了一遍之前的承诺，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眼里难得有了点软劲儿。
然后，她站起来，眼神一下子变得锐利又冰冷。北境的邪祟，戎族的铁蹄，还有那可能藏得更深的 “渊” 的爪子…… 是时候，跟它们好好算算账了。
她一步踏出密室，身子往上一冲，化作一道混沌色的流光，冲破云层，速度快得让人没法想象，直往北边飞去！
可就在她离开京城没多久，康王府里悄悄传出去一道隐秘的消息，送到了北境一个藏得很深的联络点。消息里写着楚曦的行踪，还有一条毒得很的 “借刀杀人” 的鬼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