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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庄子里就窸窸窣窣有了动静。不是追兵,是庄户们早起干活,劈柴的、挑水的、喂牲口的,压低的说话声和偶尔一两声鸡鸣犬吠,混杂在清晨潮湿的空气里,透着一股与世隔绝般的、让人心头发沉的平静。

赵煜是被腰间的抽痛和窗纸透进来的微光弄醒的。意识比昨夜清醒了些,至少能分辨出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但还算整洁的房间里。帐幔是半旧的青灰色,桌椅是朴实的原木色,墙角立着个半人高的旧衣柜,漆皮剥落了大半。一切都很简朴,甚至有些寒酸,但比起山林里的颠沛流离,已是云泥之别。

疼还是疼,但那要命的、让人喘不上气的灼烧感似乎弱了一些,变成了一种更深层的、骨头缝里透出来的钝痛和虚弱。他试着动了动手指,又动了动脚趾,还好,零件都在,没散架。他想稍微侧一下身,看看屋子里的情形,刚一动,腰肋间立刻传来尖锐的警告,让他倒吸一口凉气,额头上瞬间冒出一层虚汗。

“殿下,您醒了?” 趴在床边浅眠的若卿立刻惊醒,眼下乌青,脸色憔悴,但眼神亮了些。她熟练地拿起温在炭炉边小陶罐里的布巾,拧干,轻轻替他擦拭额头的冷汗。“医官交代了,您这伤最忌乱动,得平躺着静养,至少…至少得养上一两个月,骨头才能慢慢长拢。”

一两个月…赵煜心里苦笑。他们现在哪有安稳的一两个月?外面风声鹤唳,王青命悬一线,朝廷态度不明…他闭上眼,缓了缓那阵尖锐的痛楚,才重新睁开,声音依旧嘶哑:“王青…怎么样了?”

若卿脸上的光亮黯淡下去,抿了抿嘴唇,低声道:“还是老样子…昏迷不醒。早上陈副将派人送了些名贵的补气药材来,熬了汤,可…喂不进去多少。医官说,他体内那股‘异气’太霸道,寻常药力根本进不去,也化不开。”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夜枭早上悄悄去隔壁看过,说…说王校尉身上的那些黑线,好像…比昨天又深了一点点。”

赵煜的心往下沉。镜湖环境的压制效果在持续消退,王青的时间不多了。陈擎说的那个“对异气有研究的朋友”,真的能指望得上吗?

“老拐和夜枭呢?”他问。

“老拐叔在外头院子里,盯着庄子里的动静呢。夜枭…”若卿朝门口方向瞥了一眼,“在门口守着。”

赵煜沉默了片刻,积攒着力气,缓缓道:“你…也去歇会儿。”他能看出若卿的疲惫已经到了极点。

若卿摇摇头,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我不累。倒是您,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我去给您弄点米汤来,医官说您现在只能进些流食。”她起身,脚步有些虚浮地朝门外走去。

就在若卿拉开门,清晨更清晰的光线和略带寒意的空气涌入房间的刹那,昏睡中的赵煜,左手腕处那唯有他自己能感知的虚拟屏幕,再次无声浮现:

【每日免费抽奖完成】

【获得:破损的陶笛】

【来源游戏:《塞尔达传说:旷野之息》\/《时光之笛》】

【效果:一件古老的乐器残件,吹奏时可能发出几个不成调的音符,已失去任何魔法或特殊效果,仅作为一件带有历史感的普通物品存在。】

屏幕闪烁一下,消失不见。赵煜对此毫无察觉,他的注意力都在门外透进来的、带着草木清冽气息的晨光,和那令人忧心的现实上。

院子里,张老拐蹲在廊檐下的石阶上,独臂抱在胸前,那只独眼像探照灯似的,来回扫视着这个不大的院子。几个庄丁模样的人在不远处安静地打扫落叶,擦拭廊柱,动作规矩,目不斜视,对他们这些“客人”似乎毫无好奇,但这反而让张老拐更觉警惕——太训练有素了,不像普通庄户。

他看到若卿出来,朝厨房方向走去,便起身跟了过去,压低声音:“丫头,煜哥儿醒了?”

“嗯,刚醒,精神头还差得很。”若卿小声道,从厨房的灶台上端起一小罐一直用余火热着的稀薄米汤,“老拐叔,你也去吃点东西吧,夜枭那边…”

“那小子不用管,他猫那儿比谁都精神。”张老拐摆摆手,视线落在厨房角落里一个堆放杂物的小竹筐上,里面有些破损的碗碟、旧炊具什么的。他顺手扒拉了一下,皱眉道,“这庄子看着还行,怎么用的家什都这么破旧…”话音未落,他的手指碰到一个硬物,拿出来一看,是个半个巴掌大小、灰扑扑的陶制物件,形状像个拉长了的鸟蛋,上面有几个孔洞,表面布满细密的裂纹和污渍,尾部还缺了一小块,看起来就是个被孩子玩坏后丢弃的破烂玩具。

(系统抽奖物品:【破损的陶笛】已合理出现。)

“什么破玩意儿。”张老拐嫌弃地掂了掂,入手很轻,似乎一用力就能捏碎,“这也能留着?”他本想随手扔回筐里,转念一想,若卿心细,说不定能看出这破陶疙瘩是不是有点别的说道,比如…藏着啥东西?虽然这想法他自己都觉得离谱。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把这破陶笛揣进了怀里。“没啥,捡了个小孩的破烂。”他对若卿含糊道。

若卿心思都在赵煜的米汤上,也没在意,点点头,端着陶罐小心翼翼地回房了。

张老拐又在院子里转悠了两圈,看似随意,实则把几处可能藏人的角落、通往外墙的小门都记在了心里。回到赵煜房间外,看到夜枭像尊门神似的立在阴影里,他走过去,掏出那个破陶笛递过去:“瞅瞅,厨房捡的,像是个坏了的泥哨子。”

夜枭接过来,入手冰凉粗糙,对着光看了看那些裂纹和孔洞,又轻轻摇了摇,里面是实心的。“就是个破了的陶笛,年头可能不短了,没用。”他判断道,递还给张老拐。

张老拐接回来,随手塞进了怀里那堆零零碎碎中。“妈的,这地方,连个像样的物件都没有。”他嘟囔着,心里那股子被圈养的不安感越来越重。

房间里,赵煜被若卿扶着,勉强喝了几口温热的米汤。胃里有了点暖意,精神似乎也好了那么一丝丝。他靠着若卿垫高的枕头,闭目养神,耳朵却捕捉着外面的动静。庄丁打扫的声音,远处隐约的蹄声,还有…张老拐那压低了却依旧能听出烦躁的嘟囔。

他知道老拐在担心什么。陈擎的庇护是真实的,但这庇护的围墙有多高,能挡多久的风雨,谁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就像被困在透明琉璃罩里的虫子,看得见外面的危险,却动弹不得。

“若卿…”他忽然开口,声音依旧虚弱。

“殿下?”若卿立刻凑近。

“那个…陈副将给的铁令,还有…‘扭曲飞鸟’的圆盘,都收好了吗?”他问得有些费力。

“都收着呢,贴身放着,很安全。”若卿连忙道,拍了拍自己腰间的小包袱。那是他们现在最重要的筹码和凭证。

赵煜微微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他在心里默默盘算。伤势需要时间,王青的危机迫在眉睫,朝廷的态度是关键…他需要信息,需要了解外面的风声,需要知道那位新登基的皇兄,对他们这群死里逃生还带着惊天秘密的“麻烦”,究竟是怎么个想法。

可眼下,他们连这庄子的大门都出不去。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再次攫住了他。比身体的伤痛更磨人。

上午,陈擎那边又派人送来了新的伤药和一批更精细的米粮、肉脯。送东西的是个面孔生硬、不多话的中年管事,放下东西,简单交代了几句“将军吩咐,请殿下好生将养”之类的套话,便躬身退下了,一句多余的字都没有。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在房间里投下暖黄的光斑。赵煜在半睡半醒间,感觉到有人进了房间,脚步很轻。他勉强睁开眼,是夜枭。

夜枭走到床边,看了看他的气色,低声道:“殿下,庄子内外明哨暗卡一共七处,换防时辰我已记下。庄丁约二十人,都是行伍退下来的老手。庄子只有前后两门,后门平日锁死。东侧院墙外有条浅溪,再往外就是山林。”

简短的几句话,已经把这座临时庇护所的基本情况摸清了。这就是夜枭的风格。

“有…异常吗?”赵煜问。

“暂时没有。”夜枭摇头,“但庄子三里外,有骑兵活动的痕迹,不止一拨,像是巡哨。不确定是不是陈将军的人。”他顿了顿,“还有…王校尉那边,半个时辰前,气息乱了一瞬,很快又平复了。庄子里的医官去看过,没看出什么,只说是…常态。”

常态?赵煜心里一紧。蚀力的侵蚀,哪有常态可言?每一次所谓的“平复”,可能都意味着下一次更猛烈的爆发正在酝酿。

“知道了…辛苦。”赵煜闭上眼,挥了挥手。夜枭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房间里重归寂静,只有阳光悄无声息地移动。那撮被遗忘在角落小几上的 **褪色紫草** ,在光斑的边缘,显得愈发干枯黯淡。而张老拐怀里那个 **破损的陶笛** ,随着他烦躁的踱步,偶尔发出极其轻微的、几乎听不见的沙沙摩擦声。

晨光带来了短暂的安宁,却也照出了更多潜藏的暗影。伤势、禁锢、未知的威胁、队友的危局…就像一张越收越紧的网。他们在这看似安全的庄园里,获得的喘息时间,每一刻都伴随着更深的不安和焦虑。

棋局看似暂停,但棋盘下的暗流,从未停止涌动。而他们这些棋子,连自己的下一步会被推向何方,都无从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