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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逊刚一登场,原本平静的会场瞬间大乱。

那些与他有血海深仇之人恨不能立刻冲上前去,将他挫骨扬灰,幸得少林寺高手及时维持秩序,将怒不可遏的人群拦下。

但这终究挡不住众人如刀般的目光,怒骂声此起彼伏,响彻全场。

“各位稍安。”

空闻大师双手合十,内力裹挟着话音传遍会场,瞬间压下喧闹,场内一片肃然。

他目光沉静地扫视群雄,声如古井无波:“谢逊罪愆昭彰,武林共愤。我少林与他也有着血海深仇。当年我师兄空见大师,便是遭他七伤拳活活打死。”

“杀谢逊!杀谢逊!”

群雄怒吼再起,如潮汹涌,不少人目眦欲裂,恨不得生啖其肉。

空闻大师声调不疾不徐,继续道:“然而我师兄之死,亦与我派叛徒圆真,也就是混元霹雳手成昆暗中挑拨离间大有关联。况且谢逊之所以走上邪路,皆因成昆灭其全家、逼其入魔。”

“大师!我不管什么成昆!我只知他杀了我儿子,我儿死不瞑目,此仇不共戴天!”

一名老妇放声嘶吼,泪水早已止不住落下。身旁老叟神情同样悲愤,正是杜百当、易三娘夫妻。

张无忌认得二人,他们与谢逊有杀子血仇。杜百当为复仇,还特意自刺双耳,以防被谢逊的狮吼功所扰。

这对苦命人上一世便是寻到了少林附近,准备潜入暗杀谢逊。后来收留过张无忌与赵敏,最终却惨死于周芷若之手。

“我能理解各位的悲痛与愤怒。”空闻大师继续说道,“当初我初见这杀兄仇人,亦是怒火难平,恨不得立时将他毙于掌下。”

“但佛门有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如今谢逊已然改邪归正,我等当效仿我师兄空见神僧,以慈悲为怀,给谢逊一个赎罪的机会。”

“宽恕他是佛祖的事!我们要做的,就是送他去西天见佛祖!”

人群骤然沸腾,刀剑出鞘之声不绝于耳,杀气直冲云霄。

“唉,冤冤相报何时了……” 空闻大师还想再劝,却被谢逊出声打断:“大师不必多言。我一身罪孽罄竹难书,今日前来,便是专程赎罪的。”

说罢,谢逊径直盘坐于地,双手合十,声如洪钟:“我谢逊自知罪孽深重,各位请便。”

言罢,他便不再言语,默默念起了佛经。空闻大师见状轻叹一声,随即挥退了护场的弟子。

那些与谢逊有仇之人再也按捺不住,刀光闪动间,纷纷直取他性命。最快一人长剑疾刺,正中谢逊胸前,鲜血顿时涌出。

“靠,情况不对!”

张翠山心头大急,因为谢逊根本没按他的计划行事,竟是真的想以命赎罪!

张无忌亦是心头一震,当即就要上前相救。

就在此时,一道清脆的女童声响起,带着焦急与恐惧:“不要伤我义父!”

正是张翠山的女儿张无忧!

谢逊闻言一愣,随即暗骂张翠山狡诈 —— 竟将女儿带了过来。他即便真的想以死谢罪,也绝不能让未成年的女儿亲眼看着自己惨死。

后续刀剑接踵而至,纷纷扎在谢逊身上,力道之重,似要将所有仇恨尽数倾泻。

然而不同于第一剑,这些刀剑落下后,再也没有丝毫血液流淌。

众人定睛细看,才发现谢逊周身泛起一层淡淡的金光,宛如佛陀护体 —— 正是佛门至强防御功法 “金刚不坏体大法”。

张翠山不由松了口气。

这便是他的谋划:让谢逊以金刚不坏体硬受众人攻伐,既成全他赎罪之心,又能保其性命。

而且,他早料到谢逊可能心存死志,故而提前带女儿前来,就是为了断他这念头。

“爹,义父没事吧?” 张无忧仍心有余悸,望着谢逊满脸担忧,眼中噙着泪水。

“你义父没事。” 张翠山心中欣慰,急忙安抚,“无忧你立大功了,回去就给你买新衣服。”

场上众人见谢逊周身金光流转,刀剑难伤,无不震惊不已。

有人认出了这金光的来历,当即怒视空闻大师,骂道:“你们少林寺究竟想干什么?为何将神功传给一个魔头?又为何三番五次袒护他?”

空闻大师面色沉静,缓缓开口:“各位,金刚不坏体神功乃我佛门至高法门,非佛法高深、心怀慈悲者不能大成。”

“此前这门功法虽也曾被魔头段自守修炼,但他心无慈悲,终究难以大成,防御亦有极限。”

“我将此功传于谢逊,亦是给了他一个机会。若他能以慈悲心修成此功,便说明他真心向善。我少林可为他作保,日后他定然不会再为祸江湖。”

“反之,若他难以大成,这神功防御便终有极限,你们花些功夫便能杀的了他。如果是那样,那就是他罪有应得,少林绝不阻拦。”

“一个魔头哪来的慈悲心?他定然神功不成!咱们加把劲,将他剁成肉泥!”

人群怒吼再起,刀剑如雨点般密集落下。各大门派高手纷纷下场,各式武功、兵器尽数倾泻在谢逊周身金光之上,轰鸣声不绝于耳。

可那金光始终稳固如初,任凭刀剑狂风骤雨般轰击,依旧纹丝不动。

谢逊闭目坐立,神情庄严,宛如一尊金色佛像矗立场中,慈悲之气自眉间缓缓流转。

渐渐地,喧嚣的怒吼声开始稀落,众人的攻势也慢了下来。

唯有杜百当、易三娘等与谢逊仇怨极深者仍不肯罢休,拼命挥舞兵器狂砍不止,口中嘶吼让人动容。

即便力气耗尽,刀刃早已卷曲崩裂,手臂颤抖,他们仍以残破兵刃继续挥砍,眼中燃着不灭的恨火。

谢逊轻叹一声,声音带着几分悲悯:“几位,我自知自己罪无可恕。但如今我还不能死,日后我将日日为逝者诵经,盼能为你们消解怨气,助逝者往生极乐。”

众人见谢逊金身不破,皆知复仇无望。

空闻大师缓步上前,合十道:“诸位,谢逊仅修炼一月,便将金刚不坏体神功修至大成,足见其慈悲已生,佛性初显。以前那个杀人如麻的狮王已经死了。”

张翠山心中暗笑,谢逊哪是一月练成的神功,其实已经跟着自己修炼了数年,早就将这门功夫练成了。

此番再向少林寺索要一遍,不过是想让谢逊能光明正大地使用罢了。

不过空闻大师所言不虚,谢逊确已颇具佛性,这才将张翠山都未能大成的金刚不坏体练至圆满。

当年空见大师甘愿以身殉道度化谢逊,想必也是看穿了他骨子里的佛性潜质。

“各位,我少林在此担保,谢逊已彻底放下屠刀,再也不会为祸江湖。”空闻大师朗声道。

张无忌立刻接过话头,朗声附和:“我明教亦愿担保!狮王谢逊自此之后若再为祸江湖,我明教上下必共诛之!”

宋远桥随即站起:“我武当也愿作保。”

丁敏君紧随其后:“我峨眉亦愿作保!”

又有一个帮派挺身而出,竟是丐帮。

沈万三朗声道:“我丐帮亦愿作保!此外,狮王谢逊昔日所犯罪孽,我丐帮愿代为补偿受害者家属,或是好生奉养。”

众人闻言大惊,皆不解丐帮为何会掺和其中。张无忌更是摸不着头脑,暗自思忖义父何时与丐帮有了关联。

如今明教、少林、武当、峨眉、丐帮五大门派一同发声,说是担保,其实是示威。

若有人再敢对谢逊不利,便是与这五大门派为敌。

场中众人面面相觑,终于陆续收刃退下。杜百当、易三娘虽仍目含恨意,却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谢逊缓缓站起,走到空闻大师身前双膝跪地,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大师,弟子罪业深重,蒙少林不弃,恳请收我为僧。我愿终生持戒修行,晨钟暮鼓,忏悔前愆。”

张翠山与张无忌心头一颤,心急不已。张翠山更是频频向空闻大师使眼色,示意不可。

空闻大师心领神会,缓缓道:“谢逊,修行不必拘泥于形式。心中有佛,行中见禅,何处不是修行?我先将你收为俗家弟子,你尘缘未了,待了却俗世牵挂、心无挂碍之时,再入空门不迟。”

谢逊低头合十,声音微颤:“谨遵大师教诲。”

张翠山父子这才松了口气,总算保住了谢逊的性命与自由之身。

谢逊一事尘埃落定,场中众人却无一人离去。他们此行的真正目的,并非谢逊,而是那柄号令江湖的屠龙刀。

空闻大师目光扫过全场,缓缓开口:“各位,既然谢逊之事已了,咱们便步入正题 —— 今日齐聚于此,想必都是为了这把屠龙刀吧。”

话音刚落,两名武僧捧着一个木盘缓步上前,盘中黄绸覆盖,隐约可见一柄古朴长刀的轮廓,正是众人觊觎已久的屠龙刀。

张无忌却是知道,空闻大师与少林寺之所以全力相助他们父子保护谢逊,只因张翠山早已将屠龙刀作为交换,送给了少林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