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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眉庄走到两人身边,声音压的极低,几乎微不可闻:“我进宫前,听我额娘隐约提过一嘴。

说这次选秀,除了为皇上充实后宫,更紧要的,是要为太子殿下遴选侧妃。”

甄嬛闻言,猛地抬起头,连哭泣都忘了。

沈眉庄继续低声道:“太子是国本,他的后院之事,关乎社稷将来,岂能轻忽?所以规矩才会比往常任何一届都严。”

她目光扫过甄嬛和安陵容:“你们仔细回想一下,那些上三旗的贵女,董鄂清沅她们。

学规矩时是何等认真刻苦?一丝一毫都不敢有懈怠。我觉得可不仅仅是因为家教森严的缘故。”

她微微倾身,用气声道:“前几日起夜,无意中瞧见苏嬷嬷正跟两个品级更高的嬷嬷回话。

她们手里还拿着小册子,借着灯笼的光,一页页翻着。

重点提及的,便是那几位出身名门的秀女平日里的言行举止、仪态性情。”

甄嬛的心猛地一沉,忽然想起前几日她在园中赏花时,远远瞥见一个嬷嬷在廊下记录着什么。

当时她只当是寻常,如今想来,竟是这般缘故。

“现在想来,咱们学规矩时,是有人在一旁专门观察记录的。”

沈眉庄的声音更低了,充满了懊悔:“一言一行,都可能被记下,呈报上去。”

安陵容想起自己这段时间的做派,吓得连抽泣都忘了,颤声道:“这……这可怎么是好……”

甄嬛怔怔地坐在那里,回想起平日种种。

董鄂清沅等人确实异常认真,从无半句抱怨,就连用膳时的姿态都一丝不苟,原来症结在此。

沈眉庄见她听进去了,继续道:“进宫前,我额娘还打听到,太子府上如今只有太子妃一位正妻和一位侧福晋。

如今太子妃娘娘正怀着身孕,不便伺候,太子后院必定是要进人的。”

“许是因为这个。”

她顿了顿:“皇后娘娘才会对这次选秀格外重视。

毕竟太子可是皇上唯一的子嗣,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帝王。”

甄嬛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直窜头顶,手脚都有些发冰。

她这才恍然大悟,心中顿时被巨大的懊悔淹没。

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关键呢?

太子殿下,年轻俊朗,温文宽厚,未来这万里江山都是他的。

若能这个时候进入太子府,将来必定是一宫主位。以她的才情,妃位、贵妃也不是不可能。

比起已过不惑之年、威严持重、令人望而生畏的皇上,自然是风华正茂、芝兰玉树般的年轻太子更让人心生向往。

可她这三个月都做了些什么?

频频顶撞教习嬷嬷,自作聪明,留下个不守规矩、性情浮躁的印象。

选秀期间得罪了这些能直接向上回话的教习嬷嬷,她们在记录册子上,对自己的评价能高吗?

想进太子府的满洲贵女多得是,背景雄厚。

自己一个汉军旗四品官的女儿,若再没了规矩好的名声,怎么可能轮得到?

想到此,甄嬛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直窜头顶,手脚都有些发冰。

她怔怔地坐在那里,连安陵容何时止住了哭泣,怯怯地唤她甄姐姐都没听见。

时光飞逝,转眼便到了八月十二,殿选之期。

这一日,天还未亮,乾西五所便已灯火通明。

秀女们几乎都是一夜未眠,或是辗转反侧,或是早早起身准备。

平日里清晨难免的些许嘈杂低语今日全然不见,个个屏息凝神,连走路都踮着脚尖,生怕发出一点不该有的声响。

就连平时最爱说笑、嗓门最大的夏冬春,也紧紧闭着嘴,对着镜子一遍遍检查自己的妆容发髻,脸上是前所未有的紧张。

甄嬛坐在自己房内的妆台前,对着那面不甚清晰的铜镜,细细地描画着眉毛。

她的手很稳,但心中却是五味杂陈,翻江倒海一般。

这三个月来,她没少受嬷嬷训斥,罚站罚抄更是家常便饭,心中憋着一股气,也存着一份不甘。

今日殿选,面见天颜,她定要拿出最好的状态,将自己所有的才情与美貌展现出来,叫皇上,或许...还有隐在幕后的太子殿下,刮目相看。

她要将这三个月丢失的颜面,一举挣回来。

窗外传来更鼓声,已是卯时三刻。

甄嬛放下眉笔,端详着镜中的自己,眉如远山,目似秋水,唇上点了淡淡的胭脂,更显得肌肤胜雪。

她特意选了一身淡粉色的旗装,领口和袖口绣着精致的缠枝莲纹,衬得她气质出众。

沈眉庄早已收拾妥当,穿着一身藕荷色绣缠枝玉兰的旗装,衬得她气质愈发温婉端庄。

她走到甄嬛身后,从镜中看着甄嬛明艳却带着一丝倔强的侧脸,轻声提醒道:

“嬛儿,今日到了体和殿前,面见圣驾,可千万要谨言慎行,一切依着规矩来,万万不能再失了分寸。毕竟皇后娘娘也在呢。”

甄嬛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自信:“姐姐放心,我省得的,今日非同小可,我自有分寸。”

这时,安陵容怯怯地凑了过来。

她穿着一身水绿色的衣裳,越发显得小脸苍白,毫无血色。

她绞着手中的帕子,声音细弱,带着明显的颤抖:”两位姐姐,我心里慌得很,手脚都有些发软,待会儿要是殿前失仪可怎么是好。”

甄嬛见她这副模样,心中那点同病相怜的情绪又被勾了起来。

她转过身,从自己发间,取下一支白玉兰花簪子。

“陵容,不用怕。”

甄嬛亲手将那玉簪簪到安陵容略显素净的发髻上,温声道:“稳住心神,就按我们平日练习那样便好。”

安陵容感激地看着甄嬛,轻轻点了点头,手指不自觉地抚过发间的玉簪,仿佛从中汲取了一丝勇气。

辰时整,秀女们按照满、蒙、汉的旗籍顺序,排成整齐的队列。

由内监引着,穿过一道道宫门,往举行殿选的体和殿走去。

体和殿内,气氛庄严肃穆。

雍正帝胤禛端坐在正中宝座之上,面容沉静,不怒自威。

宜修坐在他下首一侧,神情端庄,目光平和地注视着下方。

殿内两侧,站着内务府总管、敬事房太监以及手捧名册、笔墨的准备记录起居注的宫女太监们,个个垂手侍立,屏息凝神。

头几排被引进来的是满洲上三旗的贵女们。一个个身姿挺拔,仪态万方,上前跪拜行礼

“恭请皇上圣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声音清脆悦耳,动作整齐划一。

皇上问话时,无论是家世、读过什么书,还是有何才艺,个个都对答如流,落落大方。

眉眼间带着恰到好处的恭谨与自信,一看便知是家族精心培养出来的。

胤禛看着,偶尔会微微颔首,转头与皇后低语一两句。

宜修则始终保持着得体微笑,轻声回应。

时间一点点过去,一批批秀女进来,又出去。

留下的,面露喜色,强自压抑。

撂牌子的,则难免脸色苍白,眼神黯淡。

终于,轮到汉军旗的秀女了。

安陵容与几个家世跟她差不多的秀女,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走进大殿,齐声请安。

声音比起前面的满洲贵女,明显少了几分底气,带着细微的颤音。

胤禛目光扫过一眼,并未在任何一人身上停留,便淡淡地收回了视线。

宜修见状,知道皇上一个也没看上,便直接温声将她们打发了。

安陵容希望落空,身子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脸上霎时血色尽褪,变得惨白如纸。

她死死咬着下唇,眼里瞬间盈满了泪水,却强忍着不敢落下,撑着发软的双腿,跟着其他人踉踉跄跄地往外走。

发髻上,甄嬛赠送的那支白玉簪,在此刻显得格外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