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图书迷!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魂穿大汉之卫家天下 > 第64章 御前弃冕 义护师行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听闻皇帝最终裁定,将蔡邕免死流放朔方,卫铮在短暂庆幸恩师保得住性命之余,心念却如电光石火般急转,一股更深的忧虑迅速攫紧了他的心脏。

流放朔方!那是苦寒边塞,环境恶劣,生存尚且艰难,何况是一介文人携家带口?这与死刑相比,固然是生机,却也是一条布满荆棘的放逐之路。

朔方!那可是大汉北疆的苦寒边塞,远离中原腹地数千里之遥!如今羌胡不时扰边,鲜卑渐趋强盛,边患频仍,烽火连天。蔡邕一介文人,手无缚鸡之力,且此番流放,是开罪了朝中宦官集团及一批被其弹劾的权贵。那些人岂会甘心让他安稳抵达流放地?只怕这一路上,明枪暗箭,险阻重重,远比史书记载的更加凶多吉少。这不像后世,有便捷的交通,一日千里,按汉代的条件,携带家眷,徒步跋涉,穿越山川险阻,没有两三个月根本到不了。沿途的艰辛、疾病的威胁、潜在的刺杀……任何一项都可能要了这位大儒的命。

皇帝能免其死罪,已是天大的恩典,再想要求更多,无异于挑战皇权的威严。但卫铮不能眼睁睁看着蔡邕踏上这条可能的不归路。情急之下,一个决绝的念头涌上心头。

他猛地抬起头,在周围宦官和近臣惊愕的目光中,毅然伸手,将头上那顶才刚刚戴上、象征着天子近臣身份与无限前程的黄门侍郎官帽,一把摘了下来,双手捧过头顶,声音坚定而带着一丝颤音,再次叩首:

“陛下!陛下已法外开恩,臣感激涕零!然朔方路远,边塞凶险,蔡师一介文士,此去恐难自全。臣……臣愿以此官爵为请,恳求陛下允准臣,辞去官职,以白身沿途护送蔡师,直至朔方!求陛下成全!”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放弃刚刚到手的黄门侍郎之位,放弃关内侯的爵禄,只为了护送一个被流放的罪臣?!这在绝大多数人看来,简直是愚不可及,自毁前程!

果然,天子刘宏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方才因回忆起蔡邕直言而产生的一丝怜悯顷刻间被怒火取代。他盯着跪伏在地、双手奉还官帽的卫铮,声音冷得像冰:“卫铮!朕念你年少有为,屡加恩赏,更已格外开恩,饶恕蔡邕死罪!如今你竟敢恃宠而骄,以此官位要挟于朕?莫非以为朕这大汉天下,还缺你一个黄门侍郎不成?!”

天威震怒,如同实质的压力笼罩下来,周围的宦官们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纷纷低下头,生怕被牵连。一些随行官员眼中则流露出幸灾乐祸或惋惜的神色。

卫铮却并未被这雷霆之怒吓退。他维持着跪拜的姿势,额头紧贴着冰冷的地面,声音却愈发清晰、恳切,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真挚:

“陛下息怒!臣岂敢要挟陛下?臣今日所言,皆出自肺腑!臣不敢忘,去岁臣初至洛阳,不过一商贾之子,无名无禄,虽胸怀微志,却求进无门,犹如无根浮萍,飘摇无依!是蔡公伯喈,与卢师子干,不嫌臣出身微末,听闻臣些许虚名,便破例召见,谆谆教诲,引臣入卢师门下学习兵法,使臣得窥庙堂之高,学问之深!此乃知遇之恩!”

他略微抬起头,眼中已隐隐有泪光闪烁,继续道:“臣更不敢忘,若非蔡公感臣所造新纸或于文教有益,不惜以自身清誉,将‘流云笺’呈于御前,极力举荐,臣又何来今日之官爵加身,得沐天恩?蔡公于臣,虽无师徒之名,却恩同再造!如今恩师蒙难,遭奸人构陷,流放千里之外。那边塞苦寒,风沙凛冽,更兼路途匪盗横行,危机四伏。蔡师年事已高,此一去,只怕……只怕臣与恩师,今生恐难再见!”

他的声音哽咽了一下,随即变得更加坚定,甚至带着一种决绝:“若臣今日为保此官爵俸禄,安享陛下所赐之荣华,而对恩师之危难袖手旁观,苟全于这洛阳繁华之地,臣……臣与禽兽何异?!臣还有何颜面立于天地之间?!官爵虽重,重不过恩义!荣华虽美,美不过心安!求陛下体察臣心!”

这一番话,字字泣血,句句含情,没有丝毫虚饰,完全是一个少年郎在恩义与前途之间的痛苦抉择与赤诚告白。他将自己去年来洛阳时的落魄、蔡邕卢植的提携、献纸得官的缘由,以及此刻不愿独享富贵、愿舍身报恩的决心,剖析得淋漓尽致。

天子刘宏听着,脸上的怒容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他何尝不知蔡邕是个什么样的人?那就是个空负满腹才情、于政治一道却近乎憨直的儒生!比起杨赐、马日磾那些在朝堂上浸淫多年、说话滴水不漏的老狐狸,也唯有蔡邕这个“傻子”,才愿意在自己密诏询问时,说几句或许不中听、但可能是真实的话。若非如此,就凭吕强一句话,自己就能轻易将廷尉已经判了“弃市”的铁案,改为流放?这其中,未尝没有对蔡邕这份“憨直”的一点保全之意。

对于卫铮,刘宏内心确实是喜爱的。这个比自己小五岁的少年,出身名门之后,能诗会文,精通“奇技”,造纸立功,说话做事也颇对自己的胃口,否则也不会又是授官赐马,又是封侯升迁,恩宠有加。此刻见他如此重情重义,为了师长不惜放弃锦绣前程,这份赤子之心,在这充满算计的洛阳朝堂,显得尤为珍贵,反而让他气消了大半。

但他毕竟是皇帝,需要考虑更多。他沉吟着,抛出了一个现实的问题:“你一片赤诚,朕已知之。然,你若离去,朕这‘云章工坊’又当如何?造纸之术,关系内帑,岂可无人主持?”

卫铮一听此话,心中顿时一松,知道事情已然有了转机,皇帝这是在给他台阶下。事实上,经过这短暂的黄门侍郎体验,他已深感“伴君如伴虎”的压力,每一步都需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这种拘束的生活并非他所愿。如今能借此机会,远离洛阳这个政治漩涡中心,正合他意。他立刻郑重答道:“陛下放心!臣之族兄卫振,自平阳起便深度参与造纸事宜,于工艺流程、工匠管理皆了然于胸,技艺精湛,忠诚可靠,可堪重任!陛下只需委派一亲信黄门,总理纸张销售、账目等事宜,并定期至工坊监察,以卫振之能,工坊定然运转无虞,绝不会耽误陛下内帑收益!”

刘宏听完,微微颔首。他转念又想到:蔡邕流放朔方,朝中得罪的人不少,难保路上无人使绊子。卫铮此子颇通武略,麾下必有勇武之辈,有他随行保护,一般宵小恐怕也不敢轻举妄动。而且……他想起卫铮那首“秦时明月汉时关”的诗,心中一动,你不是口口声声要“不教胡马度阴山”吗?那朕便让你去那阴山脚下,亲眼看看我大汉的北疆是何等模样!

思虑及此,刘宏心中已有定计。他看向卫铮,语气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卫铮,你既然甘愿弃官护师,念在你一片赤诚,朕便允了你所请。”

他随即对身旁的尚书郎官吩咐道:“来人,着尚书台拟诏:黄门侍郎卫铮,殿前失仪,狂悖请辞。然念其年幼,且事出有因,初犯不究。着削去其关内侯爵位,黄门侍郎之职亦免,降为羽林郎。命其即日启程,押送蔡邕一干人犯,流放朔方,不得有误!”

从黄门侍郎、关内侯,一降到底,复为羽林郎,还背负了一个“殿前失仪”的轻微罪名,但核心目的——护送蔡邕——却达成了。

卫铮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再次深深叩首,声音带着解脱与诚挚:“臣!卫铮!谢陛下成全之恩!”

他缓缓起身,将那顶还没来得及焐热的黄门侍郎官帽,轻轻放在了地上,动作决然。然后,在众多或诧异、或不解、或嘲讽、或惋惜的目光注视下,挺直了脊梁,转身,大步走出了这象征着无上权力与荣耀的宫禁。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遍朝野。一班朝臣宦官看着这个昨日还风头无两、今日便乍起乍落的新贵,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有人讥笑他愚蠢,自毁前程;有人感叹他义气,却也觉得不值。

然而,走出宫门的卫铮,感受着秋日略带凉意的风拂面而来,望着洛阳城广阔的天空,心中非但没有失落,反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畅快与轻松。他终于不必再困于那方寸宫阙,终日揣摩圣意,谨言慎行。他终于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志,去守护他认为值得守护的人,去做他认为正确的事。北疆朔方,固然艰苦,却也意味着一种新的可能,一片更广阔的天地。这顶官帽,弃了,反倒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