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祭坛沉渊
熔岩的余烬在深渊底部明灭，我们抓着伞绳悬在裂缝边缘，脚下翻腾的铜汁裹着九幽首领焦黑的残躯缓缓下沉，蒸腾的硫磺浊气呛得人喉头发紧。雷鸣独臂抠住岩缝，左肩痂痕在热浪炙烤下泛出暗红：“那龟孙的血……把铜汁染得更稠了！”他话音未落，祭坛地基猛然剧震——嵌在岩缝中的卦盘“咔嚓”脱出，裹满铜垢的盘身滚落时刮蹭岩壁，裸露出“洛阳”二字籀文深处一点幽蓝水光。
“地基要塌了！”明玉的声波仪突然迸发警报红光。只见熔炉崩塌处裸露出纵横交错的青铜梁架，梁柱上蚀刻的“雷泽水文图”脉络寸寸断裂，承重节点“嘎吱”扭曲成麻花。整座祭坛如垂死巨兽般向下沉降，穹顶悬垂的冰锥暴雨般砸落，一根腕粗的冰矛直坠雷鸣头顶——
铛！
我旋身挥青铜剑格挡。剑刃撞偏冰矛的刹那，虎口旧伤震裂的血线顺剑锷蜿蜒滴落，恰溅在卦盘“洛阳”二字上。血珠触及铜垢的瞬间，盘底“泽地萃”卦纹金芒暴涨！光芒如活蛇钻进地基裂隙，照亮下方百丈深处一座倒悬的青铜祭坛——坛心九根蟠龙柱早已倾颓，柱身缠绕的锁链垂入虚空，链梢锁着一口丈余宽的青铜巨棺！
“是西周‘灌顶葬’的主祭坛！”我厉喝拽紧伞绳，“抓住锁链荡下去！”
三人借下坠之势扑向垂链。指尖触及冰寒链环的刹那，九幽首领焦尸沉没的铜汁池突然“咕嘟”翻涌！一具裹着赤红铜痂的人形怪物破浆而出，它左臂熔铸着半截望远镜筒，右掌竟抓着一支金刚石冰镐，镐尖狠凿向承重锁链的岩栓——
锵！
火星迸溅中，碗口粗的青铜链应声崩断！我们随断链坠向深渊，呼啸的寒风刮得耳膜生疼。明玉的羽绒服下摆在气流中翻飞，她死死抱住青铜鼓，鼓面“雷兽俯首”铭文在黑暗中灼灼发亮：“下方有共振腔……祭坛内部是空心的！”
玉珏幽光刺破黑暗，映出倒悬祭坛的全貌：坛面布满蜂窝状孔洞，每个孔穴都冻着一具蜷缩的西夏军尸，尸身铠甲被冰晶折射出惨绿幽光。而祭坛底部嵌着九枚陨铁星钉，钉身缠绕的青铜链早已锈蚀成镂空蛛网——正是卦盘镇河眼的同源材质！
“星钉要脱落了！”雷鸣独臂挥军工铲残柄猛砸向最近一枚星钉。铲刃撞上陨铁的刹那，高压电弧“滋啦”窜遍链体，他虎口瞬间焦黑冒烟！明玉急掏磺胺药膏抹上，玉珏蓝光顺她掌心流淌，将灼伤压回针刺麻痒：“别硬碰！钉链被血污染过！”
她指尖划过星钉表面——只见钉身缠绕的锁链缝隙凝着乌黑血垢，血垢中游走的蛇首雷纹与九幽首领胎记如出一辙。铜痂怪物趁机甩出冰镐，镐尖钩住祭坛边缘借力，熔铸望远镜的左臂“咔嚓”裂开，镜片反光如毒目锁定卦盘：“闻人瑨……你的血才是最后的星钉！”
话音未落，它焦躯如炮弹撞来！雷鸣暴喝着横跨一步，牦牛皮残片卷住青铜鼓奋力抡出——
咚——！
鼓面紫纹迸射雷光！声浪凝成夔牛虚影撞上铜痂怪，怪物胸腔“咔嚓”塌陷，却从裂口喷出赤红铜汁，毒雨般泼向明玉面门！我旋身以青铜剑格挡，剑刃沾到铜汁“滋啦”腾起白烟，玉珏断口蓝光疾闪裹住剑脊，将腐蚀毒液逼回剑尖滴落。
铜汁滴落祭坛的瞬间，整座星钉共振腔轰然剧震！九枚陨铁钉同时“嘣”地弹起，锁链崩断如死蛇垂落。倒悬祭坛失去支撑，朝着深渊加速坠落！
“抓紧棺椁！”我嘶吼着扑向坛心青铜巨棺。棺盖早已滑脱，棺内积满浑浊冰水，水底沉着半具白骨——骸骨左手紧握断剑，右胸肋骨卡着一块龟甲，甲面“河曲”二字血垢斑驳！
铜痂怪物在坠落狂风中尖笑，熔铸望远镜的臂膀猛插进祭坛裂隙：“血饲魂桥——开！”
它残躯应声爆裂！黑血混着铜汁灌入蜂窝孔穴，冻在孔中的西夏军尸眼窝“噗”地燃起绿火。千百具尸骸如提线木偶般爬出冰穴，骸骨关节咬合声叠成阴兵过境的步伐，前仆后继扑向青铜棺！
“是吐蕃‘阴兵踏境’邪术！”我挥剑斩断最先扑来的尸爪。骨爪坠入冰水的刹那，水底龟甲突然浮起，甲面血垢遇水溶解，裸露出星图脉络——竟与玉珏摇光星位完全契合！
明玉将青铜鼓猛按进棺中冰水：“用鼓纹震散尸群魂火！”
鼓面触及冰水的瞬间，“雷兽俯首”铭文紫光大盛！声波凝成淡金环横扫祭坛，前排军尸魂火“噗嗤”熄灭，骸骨如断线般散架。但后方尸骸踩着同僚碎骨涌来，绿火在空洞眼眶中连成滔天鬼焰！
雷鸣独臂抠住棺沿，军工铲残柄捅进龟甲星图裂隙：“瑨子！把玉珏按在龟甲上！”
我反手扯下玉珏砸向龟甲——
滋嗡——！
玉珏与龟甲相接的刹那，摇光星位光束如巨矛贯入深渊！光芒过处，阴兵骸骨如雪消融，铜痂怪物的残嚎被彻底吞没。祭坛下坠之势骤缓，九根断裂的锁链如活蛇缠向棺椁，将我们稳稳吊在虚空中。
玉珏蓝光渐熄。龟甲“河曲”二字化作飞灰，露出底部一道新刻的青铜门轮廓，门缝泄出的沼气味裹着腐朽的青铜锈味。门上蚀刻着三个淌血的籀文：
九重棺城
“河曲城的入口……”明玉抚过门缝冰霜，“九幽会用千百条人命铺的路，原来通到这里。”
雷鸣撕开新绷带裹住虎口，灼伤焦皮已凝成淡褐硬痂：“管它城里埋的啥——先拿卦盘砸开这破门！”
卦盘静静躺在他掌心，“洛阳”二字水光幽微，似在回应深渊尽头的未知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