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夔鼓残片鸣
青铜门在我们身后轰然闭合的刹那，冰隙深处骤然响起锁链崩断的巨响。玉带钩残留的蓝血渗入甬道冰壁，点点幽光勾勒出蜿蜒向下的阶梯轮廓。阶梯尽头豁然开阔，竟是一座半塌的兵器库遗址：残破的兵器架斜插在覆冰的夯土层里，断戟锈矛间散落着焦黑的兽骨碎片。穹顶垂落的冰棱如倒悬的利剑，寒气凝成的霜花在三人呼出的白雾中簌簌飘落。
这寒气不对！雷鸣突然按住右臂。肘部的字烙印已蔓延至肩胛，暗红血丝如蛛网爬上脖颈，皮肉下浮起青铜爻线般的凸痕，像有冰锥子在肉里钻......
明玉的声波仪急速扫过遍地兽骨：305hz共鸣频率——是昆仑夔牛骨！尸匠把雷兽遗骸炼成召阴兵的鼓材了！她锁骨金纹泛起微光，指尖轻触一截焦黑腿骨，骨头里有东西在震动！
话音未落，西北角堆积的碎骨塌陷！一面丈宽的巨鼓残骸从骨堆中斜刺而出——鼓皮朽裂如枯叶，露出底下森白肋条，九道青铜锁链毒蟒般缠紧鼓身，链梢深扎进冰层下的青铜星盘。星盘刻着北斗七曜，其中星位镶着枚冰髓钉，钉尾延伸的血槽正吮吸地脉髓浆！
空洞的震响毫无预兆炸开！鼓面朽皮应声抖落，露出底下搏动的赤金肉瘤。肉瘤表面密布龙鳞纹路，随着鼓声泵出岩浆般的血丝，直刺雷鸣心口！
退坎位！我拽住雷鸣后撤。血丝擦过他手臂扎进冰壁，腾起腥臭毒烟。明玉的声波仪强光锁定肉瘤：它在抽取龙纹煞气反哺星盘——开阳星钉是枢机！
雷鸣踉跄跪地，染血手掌死死按住剧痛的烙印：这鬼东西在剐老子的骨头......甲骨文在龙纹边缘游走重组，最终凝成新谶雷火煅龙魄。他喘着粗气扯开衣领，锁骨下方赫然浮出一枚赤金鼓钉虚影，正与星盘冰髓钉遥相共鸣！
尸匠的尖笑混着鼓声震荡冰窟：闻人璋弑兄夺鼎时，可想过亲骨肉也会成鼓钉？
九道锁链地绷如满弓！链环内壁翻转的螭纹字铭文血光大盛，鼓身朽皮簌簌剥落，露出肋条拱卫的青铜北斗盘——盘中星位空悬，形制竟与明玉怀中的陨铁卦盘一模一样！
坎水链环最细，斩它！我分金尺贯向锁链关节。玉珏蓝光撞上链环的刹那，鼓面肋条裂开缝隙——金漆将军令殄文随震动扭曲，竟与殉葬坑骨笛残纹严丝合缝！
雷鸣突然暴起，独臂悍然拍向星盘！字烙印脱离皮肉浮于掌心，化作赤金流火灌入星位：想要煞气？老子给你！
暗红血芒涌入陨铁卦盘，星盘轰然剧震！冰髓钉崩断，锁链如遭电击般痉挛，鼓肋赤金肉瘤急速干瘪萎缩。
就是现在！明玉将陨铁卦盘按进星盘缺口。三星银流拧成光索缠住干瘪肉瘤，声波仪高频音浪刺入瘤心裂痕——
噗嗤！
肉瘤应声爆裂！飞溅的金红浆液泼上鼓身，朽皮碎骨簌簌剥落。核心处悬浮着半截焦黑臂骨，骨上阴刻的闻人琰三字正渗出蓝血！
是三叔公的遗骨......我喉头发紧，当年他与闻人璋同探昆仑，竟被炼成鼓枢！
尸匠的咆哮震得冰棱如雨砸落：闻人璋剜他心脉饲鼎时，这骨头还在跳呢！
悬空的臂骨突燃幽蓝鬼火，火中浮出密密麻麻的殄文：
至正十三年腊月廿三
兄闻人璋以雷击木诱我入鼎
剜心脉饲尸夔
雷鸣的烙印金芒陡盛，赤金鼓钉虚影离体射出，地钉入臂骨裂痕！甲骨文自钉尾蔓生，裹住鬼火重塑骨形。碎骨凝成一枚赤金小鼓落于雷鸣掌心——鼓面夔皮暗泛雷纹，鼓缘九枚螭首衔赤金流苏，正是昆仑夔鼓重生之貌！
鼓器归元了......明玉指尖轻触鼓缘，声波仪红光扫过，将军令残纹还在侵蚀龙纹！
她话音未落，鼓面螭首齐齐转向西南。鼓绳流苏无风自动，绳梢钢锥地刺入冰壁，凿出九枚星斗凹痕——北斗勺柄直指黑暗深处，星光尽头隐约浮现青铜鼎台的轮廓！
雷鸣屈指叩响鼓面——
咚！
音浪如无形之手撕开黑暗。覆冰甬道寸寸龟裂，碎冰间露出一条倾斜向下的青铜栈道。栈道尽头的鼎台上，血漆棺椁的蟠螭锁链正如活蛇般游弋，锁眼嵌着半枚冰髓卦签，签纹正与雷鸣掌心甲骨文同源！
栈道突然塌陷！我们随冰岩坠向鼎台的刹那，鼓缘一尊螭首猛然张口，喉间射出赤金流火，直贯棺椁锁眼——
冰髓签崩飞，棺盖轰然滑开半尺。腐液裹着冰碴喷涌而出，一具身披百衲道袍的尸骨缓缓坐起，干枯指骨间紧攥着半幅焦黄帛书。尸骸左胸赫然插着半截断裂的昆仑木，木心钉着九枚幽蓝冰髓钉！
是陈叔......明玉声音发颤，导师的叔父陈玄礼！他二十年前入昆仑失踪......
尸骨下颌骨开合，金石摩擦声刮着耳膜：戌时三刻......冰钉融尽时......归墟吞龙脉......
道袍突然鼓胀如帆，尸骸胸腔冰钉融化。黢黑裂口内浮出一枚青铜罗盘，盘心磁针疯转，最终死死定在位——那方位正对着尸骸空洞的左眼眶！
眼窝里有东西！雷鸣的夔鼓脱手飞向尸骸面门。鼓缘螭首咬住颅骨的刹那，尸骸左眼眶内幽光暴涨——一颗冰雕眼球缓缓凸出，瞳孔里嵌着微缩的昆仑山影，山腹心脉处插着九枚冰髓巨钉！
这才是真正的......昆仑心脉阵眼图！明玉的镊尖刚碰到眼球，整具尸骸轰然崩塌。道袍碎布间，冰眼球滚落在地，瞳孔山影流转出螭纹路线，而山脚一注血泉正汩汩渗出冰壁——泉眼位置，赫然是我们踏入地宫的第一盏引魂灯所在！
雷鸣捡起冰眼球，夔鼓在他掌心嗡嗡共鸣：尸匠老巢......在封门村地窖？
黑暗深处忽传来锁链挣裂的巨响，像有恶龙正啃穿地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