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瑨是被痛醒的。
左腕的血祭伤口像有条烧红的虫子在爬，他皱着眉睁开眼，先看见的是青铜闸门上扭动的九头蛇纹，再往上，是雷鸣胸口渗出来的黑血——那血顺着战术服布料晕开，像朵腐烂的花。
“雷鸣……”他哑着嗓子开口，撑着石台坐起来，分金尺“当啷”一声落在脚边。温明玉赶紧扶住他的肩膀，指尖碰到他发烫的额头：“你别乱动！伤口又裂了！”
“没事……”闻人瑨盯着雷鸣心口的膻中穴，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玉珏，“他的尸毒快攻心了……只有分金截脉能引走毒。”
“不行！”温明玉急得声音发颤，“分金截脉是把毒引到自己身上！你刚醒，经脉根本扛不住！”
雷鸣迷迷糊糊听见两人的对话，想睁开眼，眼皮却重得像压了块青铜闸门。他只记得闻人瑨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只剩下毒瘴的腥气裹着他往下沉……
“不能再等了！”闻人瑨突然喊了一嗓子，挣扎着爬起来，捡起地上的分金尺。尺身还沾着刚才雷鸣黑血的黏腻，他用袖口擦了擦，指尖碰到尺身的金纹——那是上次在古墓里，他用自己的血养出来的护纹，此刻正泛着微弱的金光。
“分金尺跟古玩店的镇店玉一样金贵，可现在……”他咬着牙，将尺柄对准雷鸣的膻中穴，“得用它引雷鸣身上的毒。”
温明玉想拦，却被闻人瑨的眼神定住了——那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像当年在潘家园赌石，明明知道那块石头里没玉，还是咬着牙砸下去。
“雷鸣……得罪了。”闻人瑨闭着眼，将分金尺缓缓刺入雷鸣心口的穴位。
尺身刚没入皮肤，金光突然炸开来。雷鸣的身体猛地抽搐，喉咙里发出压抑的闷哼——他能感觉到有什么滚烫的东西顺着膻中穴往上爬，像无数条细小的蛇，啃食着他的经脉。再看闻人瑨，他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额角的青筋暴起，分金尺的尺端开始渗出黑血——那是雷鸣的尸毒，正顺着尺身倒流进闻人瑨的体内。
“啊——”闻人瑨没忍住，发出一声低吟。他的右手紧紧攥着尺柄，指节泛着青白，经脉在手腕处凸起来，像条蠕动的蚯蚓。温明玉赶紧上前，抓住他的另一只手：“瑨！怎么样？”
“没事……”闻人瑨咬着牙，冷汗顺着下巴滴在分金尺上，“这毒比古玩店地窖的霉毒还狠……烧得我经脉疼……”
话音未落，青铜闸门外的钩索突然穿透门缝，“唰”地缠住分金尺的尺柄。紧接着，外面传来九幽会追兵的嘶吼：“夺尺子！别让他们截脉成功！”
“雷鸣！挡钩索！”闻人瑨喊了一声，试图抽回分金尺，可引毒后的身体根本不听使唤——尺柄被钩索拽得往外拉，他的手臂被扯得生疼，黑血顺着尺身流得更欢。
雷鸣此时已经清醒了大半。尸毒被引走的感觉像卸下了千斤重担，他能感觉到闻人瑨的痛苦，也能感觉到钩索上传来的拉力。他咬着牙，举起军工铲，铲刃狠狠劈在钩索的金属环上：“想抢尺子？先过我这关！”
“叮”的一声，火星四溅。钩索被劈得歪了歪，却又立刻绷直，再次拽向分金尺。雷鸣的虎口被震得发麻，他骂了一句：“这钩索比部队的攀登绳还结实！砍不断！”
温明玉没闲着。她盯着青铜闸门左侧的“品”字形能量节点——淡绿光正随着闻人瑨引毒的动作忽明忽暗。她摸出怀里的九幽会腰牌，指尖捏着腰牌的边缘，将它贴向最近的节点：“腰牌能干扰能量！节点绿光弱了！”
果然，腰牌刚贴上去，节点的绿光就像被泼了冷水，迅速黯淡下去。青铜闸门轻微震动了一下，门缝居然扩大了半寸。温明玉眼睛一亮：“闸门能打开了！但得有人抵住钩索！”
“我来！”雷鸣用军工铲卡住钩索，不让它再拽分金尺，“瑨，你撑住！再坚持一会儿！”
闻人瑨的脸已经白得像纸，嘴唇泛着青紫色。玉珏从他怀里滑落，刚好贴在左腕的伤口上——蓝光瞬间展开，像层薄纱，暂时压制住黑血的流动。他勉强笑了笑：“玉珏还能撑一会儿……快想办法冲闸门！”
温明玉观察着血藤的蠕动规律——那些缠绕在能量节点上的藤，每吸一次节点的绿光，就会往外伸长一寸。她突然喊：“雷鸣！用你的毒血拍闸门！”
雷鸣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他割破自己的手掌，将黑血拍在青铜闸门的九头蛇纹上。血刚碰到蛇纹，纹路线条就像被烫到似的扭曲起来，缠在分金尺上的钩索瞬间失去拉力，“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有效！”温明玉惊喜地喊，赶紧推动青铜闸门。门缝越来越大，最后能容下一个人钻过去。她回头，拽住闻人瑨的胳膊：“瑨！快冲出去！”
闻人瑨咬着牙，拔出分金尺。黑血顺着心口的伤口渗出来，染红了他的工装服。他刚想站起来，却一阵头晕，差点摔倒。雷鸣赶紧扶住他：“都怪我……要不是我失控，你也不会中毒！”
“先别废话！”温明玉扶着闻人瑨的另一边胳膊，“能走吗？”
闻人瑨点点头，三人互相搀扶着，朝着闸门缝移动。背后传来九幽会追兵的嘶吼：“别跑！引爆闸门！让他们全埋在里面！”
“来不及了！”温明玉推着两人，“快！”
三人刚钻过闸门缝，身后就传来“轰”的一声——青铜闸门炸出一道裂缝，毒瘴像潮水似的涌出来。闻人瑨靠在岩壁上，虚弱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分金尺……还能用……但我中了毒……得找地方歇……”
雷鸣扶着他，左手攥着温明玉递来的解毒剂：“先打一针！能撑一会儿！”
温明玉蹲在地上，收好腰牌和分金尺。她摸着岩壁上的能量节点——绿光已经恢复了些，但比之前暗了许多。她抬头，看向远处祭坛的方向：“节点被干扰，血藤暂时不会动……能安全走一段。”
雷鸣背着闻人瑨，一步步往祭坛方向走。闻人瑨的头靠在他背上，轻声说：“刚才……谢谢你……没怪我……”
“说什么呢？”雷鸣的声音有点哑，“要怪也是怪我……没能控制住自己。”
温明玉走在前面，耳衄又犯了，她用纸巾堵住耳朵，嘀咕道：“这能量节点的分布符合‘三角稳定结构’，九幽会的机关水平比想象的高……以后得找个工程学的朋友问问。”
身后，青铜闸门的裂缝里，一双阴鸷的眼睛正盯着他们的背影。九幽会长老捏着钩索，嘴角扯出个冷笑：“往祭坛走？正好……那里有你们想要的‘答案’，也有……你们的葬身之地。”
三人走了约莫一刻钟，终于看见了祭坛的轮廓。那是一座建在山壁上的石殿，门楣上刻着复杂的星图，门两侧的石柱缠着干枯的血藤。温明玉抹了把脸上的汗，回头看雷鸣：“还有五百米……能到吗？”
雷鸣没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闻人瑨趴在他背上，手指轻轻碰了碰怀里的玉珏——蓝光已经弱了很多，但他能感觉到，玉珏还在努力压制着体内的毒。
风里传来一丝血腥气。温明玉的脚步顿了顿，她闻到了——是九幽会的味道，混着毒瘴的腥气，越来越近。
“小心……”她轻声说，“前面有埋伏。”
祭坛方向的树林里，几十个穿着九幽会迷彩服的人正等着他们。为首的人握着一把青铜剑，剑身上刻着九头蛇纹：“老大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尺……尤其是那把分金尺。”
雷鸣将闻人瑨放下，握紧军工铲。温明玉掏出罗盘，指针疯狂转动——前面的磁场乱得像团麻。她咬了咬嘴唇：“是能量潮汐……他们用节点的绿光布了阵……”
闻人瑨靠在石柱上，摸出分金尺。尺身的金纹又亮了起来，玉珏的蓝光从他手腕渗出来，裹住分金尺。他笑了笑，对雷鸣和温明玉说：“准备好……要打一场硬仗了。”
远处的山林里，传来一声悠长的枭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