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清晨的阳光刚爬上启明律所的落地窗，陈砚就抱着一摞证据材料冲进会议室。黑色文件夹里，打印店视频的U盘、刘建军的录音备份、赵峰助理的转账记录被单独放在最上层，边角用透明胶加固过——这些是昨天和陆瑶连夜整理好的核心证据，每一份都标注了“庭审优先出示”的字样。
“陈律师，您来了。”张总的助理小王迎上来，脸色比上周更苍白，手里攥着一份法院传票，“张总已经在里面等了，就是……情绪不太好。”
陈砚点点头，推开门时，果然看到张总坐在会议桌主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面前的咖啡没动过，早已凉透。看到陈砚进来，他猛地抬头，眼底布满红血丝，语气带着压抑的怒火：“陈律师，你看看这个！”
一份《财产保全裁定书》被推到陈砚面前，法院红章格外刺眼——c公司以“防止d公司转移财产”为由，申请冻结了d公司的基本账户，金额正好覆盖涉案标的。“账户被冻，公司的原材料采购款、员工工资都发不出去，再拖下去，生产线就要停了！”张总的声音越来越高，“赵峰昨天又给我打电话，说只要我们同意和解，不仅能解冻账户，还能把违约金降到原来的三成。你说，我们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陈砚拿起裁定书，指尖划过“冻结期限15天”的条款，心里快速盘算：账户冻结确实会掐住d公司的命脉，但赵峰这么急着逼和解，反而说明他怕夜长梦多——只要撑过庭审，揭穿伪证，冻结自然会解除。他把文件夹放在桌上，打开视频U盘：“张总，您先别慌，看看这个。”
会议室的投影幕布亮起，陆瑶在诚信打印店拍摄的视频开始播放。画面里，刘建军拿出补充协议模板的瞬间，张总的身体猛地前倾；听到刘建军说“之前有个律师让我改公章位置”时，他的手指停止了敲击；当视频里出现赵峰助理的侧脸照片，以及五万块转账记录的截图时，张总的脸色彻底变了，之前的怒火渐渐被震惊取代。
“这……这是真的？”张总指着幕布，声音有些发颤，“赵峰真的伪造了补充协议？刘建军还收了他的钱？”
“千真万确。”陈砚调出录音文件，“这是陆记者录的刘建军的证词，他亲口承认帮赵峰伪造文件，还说了具体的修改细节，和我们手里的补充协议完全对得上。另外，我已经向法院申请调取赵峰助理的银行流水，再过两天就能拿到，到时候就能彻底证明这笔钱的用途。”
张总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他靠在椅背上，长长舒了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可没过几秒，他又皱起眉：“就算补充协议是伪造的，账户被冻的问题怎么解决？员工已经开始议论了，要是再发不出工资，肯定会闹事。”
“我已经准备了《解除财产保全申请书》，”陈砚从文件夹里抽出一份文件，“里面附了我们现有的证据，还有d公司最近的财务报表，能证明账户里的资金是用于正常生产经营，不存在转移风险。今天上午我就提交给法院，争取三天内解冻账户。”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另外，我联系了一家担保公司，要是法院暂时不同意解冻，他们可以提供担保，先把部分资金提出来发工资，缓解燃眉之急。”
张总接过申请书，翻看着里面的内容，眼神里的焦虑渐渐被信任取代。他抬头看向陈砚，语气带着歉意：“陈律师，对不起，之前我一直怀疑你，还差点听了赵峰的话和解。是我太急功近利，差点坏了大事。”
“您不用道歉，”陈砚合上文件夹，“作为企业负责人，您优先考虑公司利益很正常。现在最重要的是齐心协力，打赢庭审。接下来，还需要您配合提供几样东西——d公司最近的生产计划、和下游客户的合同，这些能证明账户资金的必要性，帮助法院尽快解冻。”
“没问题，我马上让小王准备！”张总立刻吩咐助理，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天来的第一个笑容，“陈律师，这次要是能赢，除了之前承诺的奖金，我还会把公司未来三年的法律顾问业务都交给你，说到做到！”
陈砚刚想道谢，手机突然响了，是法院的来电。他接起电话，原本放松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挂电话后，眉头又皱了起来。
“怎么了？法院那边出问题了？”张总紧张地问。
“法院说，赵峰也提交了新的材料，”陈砚的语气带着凝重，“他找了三个‘证人’，都是c公司的员工，说亲眼看到d公司的代表在补充协议上签字。而且，他还提交了一份‘d公司员工的聊天记录’，说有人在私下抱怨‘公司故意拖延付款，想赖掉尾款’。”
张总的脸色又沉了下去：“这都是假的！我们公司根本没人跟c公司的员工接触过，更不会说这种话！赵峰怎么能这么无耻，连假聊天记录都做得出来？”
“他就是想在庭审前制造舆论，影响法官的判断。”陈砚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不过这些证人都是c公司的员工，和本案有利害关系，证词的可信度本来就低；至于聊天记录，没有原始载体，也无法证明聊天人的身份，法院不一定会采信。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提前准备好反驳的证据，比如d公司员工的考勤记录，证明‘聊天时间’里，相关人员正在上班，没有时间发消息。”
正说着，陈砚的手机又震动了，是陆瑶发来的消息：“赵峰的三个证人里，有一个叫张兰的，之前是d公司的行政，去年因为泄露公司机密被开除，现在在c公司上班。我已经找到她的住址，要不要去接触试试？”
陈砚眼睛一亮——张兰曾是d公司员工，对公司流程很熟悉，她的证词虽然是伪证，但如果能让她反水，就能反过来证明赵峰在操纵证人。他立刻回复陆瑶：“我现在就过去，你发个定位给我。”
跟张总简单交代了几句，陈砚抓起文件夹就往外跑。刚走出律所大门，就看到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停在路边——是赵峰的助理，正靠在车旁打电话，看到陈砚，他挂了电话，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笑，故意大声说：“陈律师，别急着找证人啊，小心找不到人，还白跑一趟。”
陈砚没理会他，径直拦了辆出租车，报了陆瑶发的定位。出租车驶离时，他从后视镜里看到黑色轿车跟了上来——赵峰显然是想阻止他接触张兰。
“师傅，麻烦快点，后面的车在跟踪我们。”陈砚对司机说。
司机是个老手，看了一眼后视镜，立刻加快车速，还故意在几个路口绕了绕，可黑色轿车始终紧追不舍。陈砚掏出手机，想给陆瑶打电话，让她先去张兰家等着，却发现手机信号突然变弱，连定位都加载不出来——赵峰竟然还动了手脚，干扰了信号！
“糟了！”陈砚心里一紧，要是联系不上陆瑶，张兰很可能会被赵峰的人抢先控制。他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里盘算着——张兰住的小区是老小区，没有固定停车场，赵峰的人就算跟到门口，也不一定能马上找到张兰家，这是唯一的机会。
终于，出租车到了小区门口，陈砚付了钱，立刻冲进小区。陆瑶已经在小区门口等着，手里拿着一张张兰家的户型图：“我问过物业，张兰住在3号楼502，不过刚才看到两个陌生男人进了3号楼，可能是赵峰的人。”
两人快步跑向3号楼，刚上到四楼，就听到502室传来争吵声——是张兰的声音，还有一个男人的呵斥声：“你要是敢跟陈砚见面，就等着赔偿违约金吧！赵律师说了，你要是反水，之前给你的钱要加倍还回来！”
陈砚和陆瑶对视一眼，立刻冲过去敲门：“张兰，我们是来帮你的！赵峰在骗你，作伪证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门里的争吵声突然停了，过了几秒，门锁“咔哒”响了一声，门开了一条缝——张兰的脸露出来，眼睛红红的，脸上满是犹豫。她刚想说话，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谁让你开门的？”
一个穿黑色夹克的男人走过来，想把门关上，陈砚一把顶住门，冷冷地说：“赵峰给你的钱，根本不够赔偿作伪证的损失，更别说坐牢的风险。你现在跟我们合作，我们可以帮你申请免于处罚，还能让赵峰把钱还给你。”
男人想推陈砚，陆瑶立刻掏出手机，对着他说：“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你要是再阻拦，就是妨碍作证，也要负法律责任！”
男人脸色一变，狠狠瞪了张兰一眼，转身从窗户翻了出去——3号楼是老小区，没有防盗网，他顺着下水管道滑到一楼，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张兰瘫坐在地上，眼泪流了下来：“我也是没办法，赵峰找到我，说要是我不作证，就把我之前泄露公司机密的事捅出去，让我在这个行业待不下去。他还给了我五万块，说只要庭审结束，就再给我五万。”
陈砚蹲下来，递给她一张纸巾：“你不用怕，泄露机密的事已经过了时效，而且d公司也不想再追究。现在只要你愿意出庭作证，证明赵峰逼你作伪证，就能彻底摆脱他的控制。”
张兰犹豫了很久，终于点了点头：“好，我跟你们合作。我这里有赵峰跟我的聊天记录，还有他给我转账的凭证，都可以作为证据。”
陈砚心里一阵狂喜，刚想让张兰把证据拷贝出来，突然听到楼下传来警笛声——不是陆瑶报的警，而是赵峰的人反过来报警，说他们“非法闯入民宅”！
张兰脸色瞬间惨白：“怎么办？警察来了，我会不会被抓？”
陈砚站起身，安抚道：“别慌，我们有聊天记录和转账凭证，能证明是赵峰逼你作伪证，警察不会为难你的。”
他刚掏出手机，想联系律师朋友说明情况，手机却突然收到一条陌生短信：“张兰的儿子在城西幼儿园，要是她敢作证，你们就等着收尸吧。”
陈砚的手指猛地顿住，短信里还附了一张照片——张兰的儿子正背着书包，从幼儿园里走出来，旁边跟着一个陌生男人。
张兰看到照片，尖叫一声，瘫在地上，眼泪止不住地流：“别伤害我儿子！我不作证了，我什么都不说了！”
陈砚看着张兰绝望的样子，又看了看短信里的照片，心里像被一块巨石压住——赵峰竟然用孩子来威胁，手段卑劣到了极点。他知道，现在再逼张兰作证，只会害了她的儿子。
就在这时，楼下的警笛声越来越近，陈砚深吸一口气，对陆瑶说：“我们先离开这里，不能让警察看到我们和张兰在一起，不然会更麻烦。”
两人快步走出张兰家，从小区后门绕了出去。坐在路边的长椅上，陈砚看着手机里的短信，心里又怒又急——赵峰的威胁已经升级到伤害家人，接下来还会做出什么事？张兰不敢作证，之前的计划又被打乱，庭审前的时间越来越少，到底该怎么办？
陆瑶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坚定：“别灰心，我们还有打印店的证据，还有赵峰助理的转账记录。就算没有张兰的证词，我们也能揭穿他的伪证。至于威胁孩子，我们可以报警，让警察保护张兰的家人。”
陈砚点点头，掏出手机想报警，却看到手机屏幕上弹出一条新的消息——是老秦发来的：“赵峰在庭审前会提交‘d公司偷税漏税’的假证据，他已经买通了税务局的临时工，准备伪造完税证明。你们要小心。”
陈砚的手指停在拨号键上，心里一片冰凉——偷税漏税是企业的致命伤，就算是假证据，也会给d公司带来巨大的麻烦。赵峰的手段越来越狠，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他和d公司紧紧缠住，让他喘不过气。
他抬头看向远处的天空，乌云渐渐聚集，一场暴雨似乎即将来临。庭审的日子越来越近，可眼前的危机却越来越多，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撑到庭审那天，更不知道这场仗，到底能不能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