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干就干向来是周游的行事风格，他毫不犹豫，转身就去找奥特和奈特智对质。
“奈特智，是你搞的鬼吗？”他开门见山地问道。
“当然不是，”奈特智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我可没那么闲。”
“喏，她说不是她。”周游立刻将目光转向奥特，“那么，是你吗？”
“我不做毫无意义的事。”奥特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冰冷，“她没有那个价值。”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想给自己找一个志同道合的盟友呢。”周游略带讥讽地笑了笑，“不过你说得对，像露西这样的‘盟友’，对你来说确实没什么必要。”
这话虽然刺耳，但在场没人反驳。对于奥特这种级别的流窜AI而言，露西的确不够看。露西能做到的，奥特不仅能做到，还能做得更好——即便是在“交朋友”这件事上，奥特也远胜于几乎孤身一人的露西。
至于露西本人怎么想？嗯，暂时没人在意。
此时的露西，正目瞪口呆地望着正对电脑屏幕说话的周游，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奥特？奥特·坎宁安？那个发明了‘灵魂杀手’的天才黑客……她还活着？我明明记得她已经死了啊？是被她那混蛋男友亲手拔掉数据连接而死的……”
“呵呵，你倒挺会指责别人。”原本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强尼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我承认奥特是因我而死，可那是五十年前！那时候技术哪有现在这么发达？我看到她脖子后面插着管子躺在荒坂的实验台上，第一反应当然是拔掉那该死的线——我哪知道那是生命维持装置！”
露西疑惑地望向这个几乎要跳起来打她的少女，蹙眉问道：“你是……？”
“她？强尼·银手。”V在一旁轻飘飘地接话。
“强尼·银手？那个传说中的恐怖分子不是男的吗？而且你才多大？他孙女还差不多。”
被误认成“自己孙女”也不是头一回了，强尼撇撇嘴，没再争辩，只是悻悻坐回原位。
“好了好了，”周游适时地打了个圆场，“既然已经确认不是她俩在背后搞鬼，那事情不就简单多了？”
“你们……真的打算直接去找荒坂赖宣？”露西仍然觉得这个计划风险太大，“据我所知，‘神谕’是荒坂的最高机密。你们这样找上门去，他绝不可能轻易答应——就算你是他的合作对象也没用。”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周游不以为意，“再说了，我们才刚和荒坂赖宣建立合作关系，现在就背后捅刀，不太符合我的作风。”
“那如果他拒绝呢？”
“那就摊牌明说——我们有非常紧急的理由必须使用‘神谕’。如果他不同意，我们不排除采取更激烈的手段。”
无论是强攻、单刷荒坂塔，还是悄无声息地潜入……方法多的是，只看他们愿意把事做到哪一步。
所以不久之后，荒坂赖宣的私人终端上便收到了周游直截了当的会面请求。更令他眉心直跳的是，对方在通讯中毫不迂回，就差把意图写在脸上：
【让我访问!】
看着屏幕上那行几乎能想象出对方理直气壮表情的文字，荒坂赖宣抬手用力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自从上次他以个人名义公开支持汉森竞选市长以来，家族里那群老不死的已经不止一次请他去喝茶了。那些蜷缩在京都祖宅深处、浑身散发着陈腐气息的老家伙，根本不懂——也不想懂——他如今在夜之城面对的是怎样的局面。
他不是没做过功课。他调取了周游自出现以来所有能查到的行动记录，分析过对方展现出的种种非常规能力，最后不得不承认：周游极有可能真的不属于这个世界，至少他带来的技术，绝非当前人类科技树上的产物。
市面上因天堂公司宣传而流出的宝石与灵魂硬币，也被他想方设法搜集了一批，塞进荒坂最顶尖的实验室。可至今为止，那群被他家养着的、一向自视甚高的科学家，除了抓秃了几撮头发，连一点像样的逆向工程成果都拿不出来。
一个来历成谜的对手，一套完全不合常理的技术体系，再加上周游本人所展现出的、近乎非人的能力——这些难道还不足以让任何一个有理智的人提起最高级别的警惕吗？
可那群老古董倒好，张口闭口就是“不过是个在夜之城有点名气的小公司”、“估计是在某个赛博深坑里挖到宝藏的幸运儿”，轻描淡写地将所有异常视而不见。
荒坂赖宣甚至有种强烈的预感：如果自己完全听从他们的指挥，什么都不做，荒坂这个庞然大物，迟早会在这群蠢货手里彻底垮掉。
若放在以前，他或许会冷笑着袖手旁观，任由家族走向毁灭。但周游的出现和他的所作所为，像一盆冷水浇醒了他——想要真正颠覆这个扭曲的世界，仅仅毁掉一个荒坂是远远不够的。
要完蛋，也得拖着军用科技、生物技术所有这些该死的公司一起下地狱才行。
“赖宣，你怎么了？”
听到熟悉的关切声，荒坂赖宣抬眼便看到妹妹华子端着茶盏站在门边。她目光落在他紧锁的眉头上，随即瞥见屏幕上那条刺目的信息，瞬间明白了缘由。
“又是那个周游。”赖宣将屏幕转向她，语气带着几分自嘲，“这次，他想要访问‘神谕’。”他停顿了一下，指尖敲了敲桌面，“还特意说明，会带一个流窜AI和一个黑客少女一起进去，取走一些他口中‘不太重要’的数据。”
“带着流窜AI……访问神谕？”华子重复着这句话，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已经超出了狂妄的范畴，简直是对荒坂根基的亵渎。
神谕作为封存并研究那些杰出灵魂的圣所，即便是家族核心成员，每一次调用都需经过层层审批。而今一个外人，竟轻描淡写地要求带着最危险的流窜AI进入？说出这种话的人，若非疯子，便是存心挑衅。
“直接拒绝便是。”华子语气冷硬，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即便是稳固的盟友，也无权提出如此无礼的要求，何况他们还算不上。”
赖宣没有说话，只是将信息界面向下滑动，让华子看清了周游留在后面的那句话。
“他还说，这是看在刚刚建立合作的份上，才提前通知一声。如果我们不同意……他就要用他自己的‘办法’了。”
华子的眉头深深蹙起。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且直接的威胁。
这人把戒备森严、凝聚着荒坂百年威仪的荒坂塔当什么了？是他那个可以随意进出的夜总会云顶吗？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胸中翻涌的怒意，迫使自己用理智思考对策。
“赖宣，你准备如何应对？是否需要立刻增派塔内守卫？虽然大型武器无法部署，但亚当·重锤的战斗装甲一直处于待命状态。”她的意思很明确——动用公司最强悍的单兵武力，以全副武装的姿态，迎接可能到来的冲击。
她曾见过重锤那套完全体的作战装甲，足有三四米高的钢铁巨兽，搭载着最尖端的军用级火控系统，再配合重锤本身非人的战斗技艺。这样的战争机器，在城市巷战中几乎是无解的存在。即便是那个传闻中身手不凡的V，也绝无可能与之抗衡。
“我？”赖宣却意外地轻笑一声，身体向后靠进宽大的座椅里，“我准备把选择权，交给京都的那些老家伙。”
“什么？”华子一怔。
“无论他们决定是战是和，是胜是负，我都可以借此置身事外。”赖宣的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
“但这会进一步削弱你在家族内部的话语权。”华子一针见血地指出关键。
“没错。”赖宣坦然承认，“如果老家伙们的决策被证明是正确的，那确实如此。可万一……他们的顽固让荒坂蒙受了难以挽回的损失呢？”
“不可能。”华子摇头，她对家族长老们的智慧仍有信心，“那些长老或许固执，但绝不愚蠢。他们一定会把荒坂塔布置得固若金汤。”
“你也认为他们会强硬拒绝周游，对吧？”赖宣的笑容加深了，带着一种尽在掌握的从容，“这就对了。唯有他们的拒绝，才能最有力地证明，他们的眼光早已跟不上夜之城的变幻风云。”
他身体前倾，压低声音，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断定：“相信我，华子。无论他们布置多少人力，动用多少常规防御手段，只要不动用军队级别的重武器……这座塔，根本挡不住那几个人。”
华子凝视着信心满满的赖宣，心中充满了不解。她实在想不通，赖宣为何对那个天堂公司抱有如此大的“信心”。
不过是一个能够摧毁坦克的特例而已。这样的个体战力虽然稀有，但对荒坂而言，并非无法应对。
亚当·重锤，同样拥有这样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