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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乱世烽火少年行 > 第39章 襄阳城的浩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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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城门打开后,只见百十名白甲兵士鱼贯入城,自然是李二的手下假扮的左良玉军兵了。这些兵士一入城中,立刻发难,转瞬间将门洞里的十余守城兵斩杀,然后留下十数人守住大门,其余人马迅疾奔上城楼。

城楼上的守兵忽逢变乱,急忙想放下吊桥,但为时已晚,那些白甲军士转眼间已杀上城头来。这些人都是李二精挑严选的强兵勇将,守城官兵哪里是他们的对手,不一会儿功夫就被杀伤过半,余众魂飞胆丧,纷纷作鸟兽散了。

那些人一控制了城门,立刻燃起一只硕大火把在城头晃了晃,接着就听城外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片刻间无数衣着各异的人马涌入城来。这些人马一入城中,就如溃堤之水分向各个街巷、院落、店铺和人家奔去。一时间,襄阳城中,火光冲天、喊杀不止,只听见兵刃撞击声、狂笑声、喝骂声、惨叫声、哭喊声连成一片,不久前还一副繁华景象的襄阳城,顿如一座人间炼狱。

徐炎躲在暗处,心中挣扎痛苦不已,可是即便他再天真再单纯,也不会天真到想要以一己之力去打退这千军万马,救整个襄阳城于水火之中。他知道此时他已无能为力,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找机会赶紧冲出城去。他不能死,他还有大事要做。

他一边焦急地等待着,一边心中暗暗担忧起范清华他们,这么短的时间,不知道他们逃出去了没有。这样的等待是痛苦的,听着四处的哀嚎惨叫,徐炎不住捶胸顿足,忽然触到了怀中的一件东西,拿出一看,原来是李二临别前送自己的那支令箭。

徐炎直骂自己糊涂,记得白文选说过只要见此令箭,他们的人都不会为难自己,这一天忙的焦头烂额,怎把它给忘了?有了它,自己可以大大方方地出城了,何须在这里煎熬等待?

可刚要起身,徐炎就停住了。心想,我原以为这李二是个正派仁义之人,想不到他却纵容手下烧杀掳掠,实属贼寇行径,这样的人与那些害民贼何异?算我徐炎瞎了眼,看错了你,今日说什么也不受你的恩惠,这令箭,待我出城时扔在城门前,算是还了他。

于是徐炎又重新伏了下来,过了好久,终于见不再有民军入城,杀进来的也已纷纷涌向城中各处,城门已然空了,也暂时无人看管,他知道机不可失,赶忙快步冲了出去。

眼看跑到城门前,徐炎忽听街边一间店铺中传来阵阵婴儿啼哭和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军爷,军爷,求你了,发发慈悲,他还是个孩子啊!”接着听到一声狞笑,“活在这世道上吃不饱穿不暖的有什么好,爷爷发发慈悲,超度他上天堂吧,哈哈。”

徐炎转头看去,铺门半关,透过缝隙,只见五六个士兵围在屋中,那哭喊的女人想必就在里面。徐炎心中正不知要不要停留,忽然见一个士兵手一扬,一个包裹般的物事高高飞起,随着又一声女人的嘶喊:“不!”另一士兵高举手中刀,那物事刚好落在刀尖上,一下贯穿至柄。

徐炎见刀身上沾满鲜血,仔细一看,才发现那竟是个婴孩。杀死那婴孩后,几个士兵一边淫笑道:“接下来,就让爷爷们好好快活快活,哈哈!”徐炎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双眼仿佛充了血一般,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门踢开。

那几个士兵正在脱衣解带,闻声大惊,一见之下恶狠狠骂道:“哪里来的杂种,不想活啦!”徐炎见屋中一片狼藉,除了那被捅死的婴孩,一个秀丽妇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显然已伤心欲绝昏晕过去。墙根处一个中年男人被长矛当胸刺入钉在了柜子上,想必是这人的丈夫了。

徐炎眼见这人间惨剧,更不打话,“嗖”的一声钢刀出鞘。只见白光一闪,那些人都没看清徐炎怎么出手,离他最近的一人瞬时胸前一道长长的血痕鲜血四溅,颓然倒地了。其余几人见状大惊,纷纷拿起兵器欲待反击,但徐炎盛怒之下,钢刀疾如闪电,那几人还没等出手,就一一被徐炎劈倒在地。

徐炎跑过去扶起那妇人,又是晃又是掐人中,“大嫂,醒醒,醒醒。”过了一会儿,她终于微微睁开了眼睛。徐炎心里一块石头落地,忽然听到身后声响,回头一看,原来倒在门边的那第一个被自己砍倒的士兵猛地窜起,拼命地跑了出去,一下子隐没在了夜色中。

徐炎大惊,想要去追已经来不及,他知道过不片刻这人就要搬来救兵,连忙对那妇人道:“大嫂,你紧跟着我,我带你先冲出城去!”那妇人面无表情,看了看满地的尸首,看了看被钉在墙上的丈夫和被刀刺穿的孩儿,面色冰冷的点了点头。

徐炎扶着她站了起来,当先一步来到门边,探头望了望,见街上暂还没有人来,心中大喜,回头道:“大嫂,趁现在他们援兵未到,我们赶紧……大嫂”徐炎一声惊呼,原来这妇人趁徐炎不注意,一头撞在了墙上,瘫倒在地了。

徐炎赶忙冲过去扶起她,“大嫂,你,你这是干什么呀!”那妇人已是气若游丝,“多谢小英雄为我男人和孩儿报了仇,这份大恩大德,小女子只有来生再报答了。我好好的家已经毁了,我就算活着出去还有什么意思。何况,这兵荒马乱的,你带着我是个累赘,我不能再拖累……”还未说完,头一歪气绝而死。

徐炎不胜悲痛,虽然他急着出城,但总不忍心就这么将她弃置不顾,于是抱起她的尸体放到墙根处,又将他丈夫和孩儿的尸体搬来与她放在一起,算是让他们一家人死后得以团圆,然后拿起一盏油灯,将屋内床帏、布幔等易燃之物纷纷点燃,霎时间这小小店铺火光熊熊,照耀的半条街明亮如昼。

徐炎忙完这一切,来到街心,手拿着那支令箭,伸手从刀身上蘸了蘸血迹,在上面写上了“天道昭昭,好自为之”八个字。正要想把它掷于地上,忽然一条巷子里吵吵嚷嚷地涌出几十人来,当先一人手捂胸口被人搀扶着,远远指着他就喊道:“就是他!就是他杀了咱的弟兄!”众人一听群情激愤,纷纷嚷道:“别让他跑了!杀了他!”话音未落,已经将他团团围住了。

徐炎冷冷地看着,一言不发,这些兵士沉默了片刻,不知谁发一声喊“杀!”各个操刀举枪就向徐炎招呼过来。忽然人群中一人喝道:“且慢!”众人一下子停住,齐齐望向一个头目模样,三十多岁八字胡须的人。那人指着他手中的令箭道:“你跟安西将军什么关系,怎会有他的‘白虎令箭’?”徐炎只冷冷看着他,没有答话。

那人又道:“既不肯说也就罢了,看在安西将军面上,你走吧。”原来这头目姓龚,昨晚因被李二派去刺探军情,李二召集众头目议事时他不在场,是以没认出徐炎,但李二的令箭他却看到了。

众人一听他的话又吵嚷起来,“龚大哥,这人跟我们不共戴天,不能放走!”“就算他有‘白虎令箭’,也要拿去给二将军发落,说不好是假的!”

徐炎缓缓举起中的令箭,道:“这东西确是那个人给的,可我不稀罕,也不需要你们放我,就烦你替我还他吧!”右手一扬,那令箭嗖的激射而出,向那龚头目飞去,两人相距即近,这一下徐炎又是灌注了十成内力,令箭一下子深深钉入了他的额头,只见他双眼圆睁向后便倒了。

众兵士见他突然出手伤了他们头目,更是愤怒,怒吼着向他一拥而来。徐炎挺起钢刀,左劈右挡,上砍下杀,一时间血肉横飞哀嚎不止。徐炎这些日子的武功进境着实不凡,此刻心中怒火方炙威力更增,那几十名士兵不一会倒下了十几个。

眼见照此下去,这些人势必要被徐炎屠戮殆尽,忽然徐炎身上又是一个激灵,险些倒地。原来他见了这惨绝人寰的暴行后又牵动怒气,体内刚刚平复的真气再次翻涌,寒气又提前发作了。只是比之日间听那两个浪荡子弟言语羞辱范清华时,这一次他心中的怒火猛烈了何止千倍百倍,隐隐然已经让他有些疯狂了,不然他也不会一言不发就杀死一个不计前嫌要放他走的人。

也是这些士兵被他连连斩杀多人的气势给吓怕了,唯恐他有什么诡异招数,没有敢轻举妄动,若是他们趁此机会一拥而上,只怕徐炎性命危矣。饶是如此,剩下这些人略一迟疑后,马上发现了端倪,有人大叫道:“他不行了!杀了他!”众人轰然响应,复又杀上。徐炎心知这一次是没有什么侥幸了,索性一咬牙,暗道:“今天就拼着死在这里了,也要多杀几个贼兵,为这些无辜受难的百姓报仇!”他不顾体内伤势,完全一副拼命的架势,嘶吼着与这些士兵厮杀在一起,招式混乱,几近癫狂。

一会儿功夫,剩下的士兵又被他砍杀了半数有余,可是他的身上也多处受伤,衣衫上血迹斑斑。斗到后来,徐炎只觉体内奇寒彻骨,眼前渐渐有些模糊,身子摇摇欲倒,他知道自己不行了。迷迷糊糊间只见前面两人挥舞砍刀向自己劈来,徐炎想举刀招架,但握刀的手却已然不听使唤,怎么也抬不起来,眼见要身首异处,忽觉背后一股大力将自己向后拉开,跟着一个粗豪的声音吼道:“逞什么能!”

徐炎神智还未昏迷,依稀听出了这人的声音,“焦…焦三哥。”救他的人正是焦猛。

焦猛低喝一声:“别说话!”伸指封住了他身上几处大穴,又向一边喊道:“吕大哥!”跟着传来吕乘风的声音:“我来挡住他们,你们快走!”感情他也来了。焦猛应了声“好”就将徐炎背在身后,大步流星向城外跑去。

徐炎只觉耳畔呼呼风生,很终因筋疲力尽又加寒气侵袭,趴在焦老三肩头昏晕过去了。

徐炎缓缓睁开眼的时候,当先看到的是范清华那清丽绝俗又满怀关切的面庞,“你醒啦!”她欣慰地说道。

徐炎又向四周看了看,见除了她,还有焦猛跟欧阳明站在一旁,坐起身来焦急问道:“襄阳!襄阳怎么样了?”

范清华低头不语,焦猛叹道:“人死过半,洗劫一空,是张献忠的人马。”在地上一跺脚,又道“这个混账,枉称什么义军,跟闯王齐名,却如此纵兵为祸,跟土匪贼寇有什么两样!”徐炎摇头叹息一声,又问:“吕大侠和桑师兄呢?”焦猛道:“吕大哥负责断后,还没回来。卢大侠,哦对了这人你没见过,去接应他去了,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徐炎惊道:“怎么,你们出城的时候也被困住了吗?到底我报信还是晚了?”焦猛道:“不不,你把消息告诉范姑娘后,他赶紧回来知会了我们,也跟我们说清了事情原委,桑兄弟也知道是冤枉了你,卢大侠当机立断,带我们从北门缒绳出城去了。只是刚一出城,就听南门那边喊杀声震天,这一来,范姑娘可就担心了,说贼兵来的这么快,你有伤在身,此刻怕是还在城中,非要回去找你。”

范清华满脸通红,嗔道:“焦三哥,说这些干什么!”焦猛呵呵笑道:“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当时就说,还是我去吧,他冒死相救我们,我们怎能知恩不报见死不救?最后还是卢大侠拍板,让我和吕大哥赶去南门查看动静。我们绕到南门,见城门洞开,进门后正见你被他们围攻,一只脚都迈进阎王殿了,就把你救回来了。”

徐炎道:“那吕大侠他们?”焦猛道:“你放心好了,我们约好了在这里会合,怕是没找对路,吕大哥武功高强,加上有卢大侠接应,不会有事的。”徐炎又问:“那,桑师兄也去了?”焦猛支吾道:“呃,桑兄弟嘛……”欧阳明接口道:“桑师弟骂你是下流坯子,师妹回来后为这事重重数落了他,差点红了脸,他觉得没脸见你这大英雄,不知躲哪儿思过去了。”范清华听他语含讥讽,又羞又气,白了他一眼。

焦猛尴尬一笑:“对对,就是这样。”徐炎微微苦笑,他自然猜得出是桑奇不愿见自己,想必是昨晚范清华为自己说了几句公道话惹怒了他。他看了看范清华,心中不由隐隐担忧,若说以前桑奇对他仅仅是不喜,现在范清华夹在中间,只怕他对自己有些恨了。

徐炎这才想起来问道:“这是哪儿?”焦猛道:“这是襄阳城北的‘摩云山’,放心吧,离那些贼兵已经远了。”徐炎点了点头,“那就好了。”说着站起身来转头要走。

焦猛问;“你上哪儿去?”徐炎道:“既然大家都没事了,我也该走了。”焦猛道:“胡闹,你身上的伤还没好,不等吕大哥给你医治,活不过三天,能上哪儿去?”范清华道:“吕大侠对误伤你的事也感到不安,说一定会全力帮你疗好伤的,你,就先留下吧。”

求生的欲望,人所共有,本来已觉必死无疑的徐炎听闻吕乘风愿为自己疗伤,也是大喜过望,没有再做作推辞,说道:“如此,真是谢谢吕大侠了。这一晚经历的变故太多,我想找个地方静一静,少时吕大侠他们回来了,再当面向他道谢。”

焦猛他们知道徐炎心中此刻定然思绪万千,也就由得他继续走开了。但还是有些不放心,喊了声:“别走远了。”徐炎恍若未闻,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