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西将军,李莽。
这六个字,像一道无声的敕令,瞬间抽干了紫宸殿内最后一丝空气。
如果说之前的贪腐案,是烂在京城根系的恶疮。
那么“李莽”这个名字的出现,就是一把已经捅向帝国心脏的,淬毒的匕首!
李莽是谁?
那是大梁王朝西境防线上,手握十万兵马,与外敌终年鏖战的实权悍将!
殿中,兵部几位知晓内情的官员,脸色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这已经不是贪财,不是党争。
这是动摇国本的弥天大罪!
“柳承安!”
景明帝的声音,已经听不出任何情绪,平静得令人头皮发麻。
“说。”
一个字,却带着碾碎灵魂的重量。
柳承安浑身一哆嗦,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他抬起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变得尖锐。
“回陛下!二皇子殿下……殿下他……用克扣军饷所得的十万两白银,买通了镇西将军李莽!”
他不敢有丝毫停顿,将那最恶毒的交易,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殿下许诺……许诺李莽,待他日后登基,便封其为……异姓王!”
轰!!!
结交外将!
许以王爵!
意图,谋反!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景明帝的逆鳞之上!
那是任何一个帝王,都绝不可能容忍的,最深重的背叛!
“好……”
龙椅之上,景明帝忽然笑了。
他气得怒极反笑,那笑声低沉而沙哑,在死寂的大殿中回荡,让所有跪伏的官员,肝胆俱裂。
“好一个……”
“朕的好儿子啊!”
他缓缓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没有雷霆震怒,没有咆哮嘶吼。
他只是迈开脚步,一步,一步,走下九层高的御阶。
那明黄色的龙靴,踩在冰冷光洁的金砖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仿佛每一步,都踏碎了赵询最后的心跳。
他走到了瘫软如泥的二皇子面前,低头俯视着他。
那眼神,再无半分父子温情,只剩下看待一个肮脏的、背叛了他的造物的漠然。
“你克扣西境将士的军饷,让他们在冰天雪地里缺衣少食,用滴血的刀剑去换那一点微薄的粮草。”
皇帝的声音很轻,像是在陈述一件与他无关的事。
“然后,你拿着他们用命换来的钱,去收买他们的将军,让他们为你所用,调转枪头,对准朕的江山。”
“赵询。”
景明帝缓缓蹲下身,与自己这个儿子平视。
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带着一种诡异的平静。
“你这是在挖大梁的根!”
“你这是,要朕的江山啊!”
最后一句,他的声音陡然拔高,虽然不大,却像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刺入了赵询的耳膜!
“啊——!”
赵询彻底崩溃了。
他终于明白,自己触碰了什么。
那不是底线。
那是父皇心中,那片绝对不可踏足的,名为“皇权”的血色禁区!
“父皇!饶命!父皇饶命啊!”
他疯狂地磕头,额头撞击地面的声音,砰砰作响,涕泪横流,语无伦次。
“儿臣再也不敢了!儿臣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是柳承安!都是柳承安这条老狗教唆儿臣的!父皇!”
就在这时。
一道身影披头散发地从凤座旁冲了下来,正是刚刚苏醒的皇后。
她连滚带爬地跪到景明帝的面前,死死抱住他的腿,发出杜鹃啼血般的哭喊。
“陛下!询儿知道错了!他只是一时糊涂啊!”
“求您看在咱们多年夫妻的情分上,看在他也是您亲生骨肉的份上,饶他一命吧!陛下!”
然而。
景明帝只是冷漠地低头,看了一眼抱着自己大腿,哭得撕心裂肺的女人。
他眼中,再无半分情意,只剩下帝王的无情与决断。
“滚开!”
他猛地一抬脚,将皇后狠狠踢开!
皇后在地上滚了几圈,撞在一根殿柱上,发出一声闷哼,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整个紫宸殿,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看到了,那属于帝王的,最冷酷的一面。
景明帝没有再看那对在地上哭嚎的母子一眼。
他缓缓转身,一步一步,重新走回那至高无上的龙椅。
他坐下。
整个人的重量,仿佛都压在了那张椅子上,脸上带着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
许久。
他那威严而冰冷的声音,响彻大殿。
“传朕旨意。”
“二皇子赵询,结党营私,贪墨军饷,勾结外将,意图谋逆,罪无可恕!”
“即刻起,废黜其皇子之位,打入宗人府天牢,听候发落!”
“兵部尚书柳承安,身为朝廷重臣,却与逆子同流合污,罪加一等!着,交刑部严审,将其同党,一并彻查!凡涉案者,无论官职高低,一体拿下!”
皇帝的每一个字,都化作一道冰冷的锁链,套向了殿中那些跪伏的身影。
一场席卷整个大梁朝堂的巨大风暴,随着帝王无情的命令,正式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