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公安局特定审讯室内，万明瘫坐在特制的审讯椅上，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脊梁骨，往日的气焰荡然无存。
他眼眶深陷，嘴唇干裂起皮，头发凌乱，衣服上也带着在监室里与人冲突留下的污渍和褶皱，显得无比狼狈。
陈亮坐在他对面，依旧是那副看不出喜怒的表情，手指间夹着一支没有点燃的烟，慢悠悠地转动着。
经过数日连续不断的花样翻新的“特殊关照”，万明原本坚固的心理防线已经千疮百孔。
“万明，想清楚了吗？”
陈亮的声音不高的说道：“证据，我们手里一大堆。”
“李东成他们的口供，起获的枪支，还有你公司账目上那些来路不明的资金……哪一条都够你喝一壶的。”
“硬扛下去，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万明的眼神涣散，身体微微颤抖。
他感觉自己就像被困在蛛网上的飞虫，越是挣扎，束缚得越紧。
监室里那些“老熟人”怨毒的目光和时不时的“肢体交流”，比任何直接的拷打更让他恐惧。
万明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不开口，可能都等不到上法庭，就会莫名其妙地“病”死或者“意外”死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
陈亮这帮人，太懂得如何让人在规则内“合情合理”地崩溃了。
万明艰难地抬起头说道：“我……我认……我认栽……”
陈亮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但脸上依旧平静。
“认什么？说清楚。”
万明闭了闭眼，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断断续续地开始交代自己指使李东成等人实施的犯罪行为。
“火星是我炸的！”
“严肃点！”
“我组织社会闲散人员寻衅滋事，扰乱社会治安。通过暴力威胁手段强揽工程，强迫交易，指使手下进行敲诈勒索，非法持有枪支……这些全都是我一个人干的！”
万明将自己涉嫌的公安机关已经掌握证据的罪名，一一承认了下来。
“是我……都是我指使的……我认罪……”
万明说完，脑袋无力地垂了下去，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认罪，至少能暂时摆脱眼前这无休止的折磨，能见到律师，能走上相对“正常”的司法程序。
陈亮仔细听着，旁边的记录员飞速记录。
等万明说完，陈亮并没有露出满意的神色，反而向前倾身
“这些，我们都知道了。”
“现在，说说你背后的人。”
“那个赵公子，赵卫东！他在这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那些非法得来的利益，有多少流到了他那里？”
“他具体是怎么给你提供保护和指示的？”
一听到赵卫东三个字，万明如同被电流击中，身体猛地一颤，原本涣散的眼神中瞬间闪过一丝极致的恐惧。
万明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脸色变得更加惨白，嘴唇哆嗦着。
“不……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都是我一个人干的！”
“跟……跟别人没关系！赵公子……我根本不熟！”
无论陈亮如何变换方式追问，暗示甚至施加更大的心理压力，万明对涉及赵卫东的问题，口径惊人的矢口否认，坚决撇清。
万明宁愿承担所有的罪名，也绝不敢将赵卫东牵扯进来。
显然，他对赵卫东及其背后势力的恐惧，远超过对法律制裁甚至眼前痛苦的恐惧。
陈亮看着眼前这个如同惊弓之鸟却又在某些方面异常“顽固”的男人，知道关于赵卫东的线索，短期内恐怕是很难从万明这里突破了。
“哼，既然你选择自己扛，那就扛到底吧。把这些口供整理好，让他签字画押。”
记录员将记录好的笔录拿到万明面前，万明看也没看，颤抖着手，在每一页需要签名按手印的地方，机械地履行了程序。
陈亮拿着那份厚厚的认罪笔录，走出了审讯室。
虽然没能撬开关于赵卫东的口供，但拿到了万明对自身多项重罪的清晰供述，这已经是一个重大的胜利。
足以将万明牢牢钉在法律的审判席上，也等于斩断了赵卫东伸向东江市的一只重要触手。
至于赵卫东……那就不是他这个层次的干部该考虑的事情了。
东江市委副书记办公室，徐天华仔细翻阅着马富强送来的关于万明案件侦办情况的最终报告，以及那份摁着鲜红手印的认罪笔录。
徐天华的目光沉静，但嘴角微微勾起的一丝弧度，显示了他对目前结果的认可。
合上卷宗，徐天华抬头看向肃立一旁的马富强说道：“富强同志，公安局这次行动果断，部署周密，打击精准！”
“尤其是在面对万明这样背景复杂，气焰嚣张的犯罪分子时，能够顶住压力，迅速突破其心理防线，获取关键口供，将其涉案罪行基本查清落实，打掉了这个长期盘踞在东江，严重危害社会经济秩序的黑恶势力团伙。”
“这一点，做得非常好！”
“我代表市委，对参与此次行动的全体公安干警，特别是奋战在一线的同志们，提出表扬！”
马富强听到徐天华如此明确的肯定，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脸上也露出了振奋的神色。
“谢谢徐书记的肯定！”
“这都是我们分内的工作，也是按照您的指示，依法履职，坚决维护东江社会稳定！”
徐天华站起身，语气平淡的开口道：“万明案件的顺利侦破，不仅仅是个案的胜利，更具有重要的典型意义和强烈的警示作用。”
“它充分表明，在东江，无论是什么人，有什么背景，只要触犯了法律，就必然要受到法律的严惩！”
“这彰显了市委市政府打击犯罪，维护公平正义的坚定决心，也检验了我们政法队伍的战斗力和纯洁性。”
徐天华走回办公桌前，手指在桌面上轻轻一点，做出了决断道：“我的意见是，要以此案为契机，将万明案件作为一个典型范例。”
“由市委政法委牵头，市公安局，检察院，法院配合，尽快筹备召开一次全市范围的扫黑除恶专项斗争阶段性总结暨警示教育大会。”
“会议要突出几个重点。”
“第一，公开通报万明团伙的犯罪事实和依法查处情况，形成强大震慑。”
“第二，深入剖析该团伙坐大成势的原因，反思我们在社会治理，行业监管等方面可能存在的漏洞和薄弱环节。”
“第三，总结经验，表彰在侦破此案中表现突出的单位和个人，鼓舞士气。”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要对全市党员干部，特别是政法干警，进行一次深刻的警示教育，强调纪律红线，法律底线，务必做到清正廉洁，依法用权。”
徐天华看向马富强道：“要让所有人都看清楚，与黑恶势力沆瀣一气，充当保护伞是什么下场！”
“也要让广大人民群众看到，市委市政府有能力，有决心守护好东江的朗朗乾坤！”
“是！徐书记！”
马富强挺直腰板，声音洪亮道：“我们公安局坚决落实您的指示！”
“立刻开始筹备相关工作，一定把这次大会开成一次彰显法治，弘扬正气，凝聚力量的会议！”
徐天华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好！具体方案你们尽快拿出来，上会讨论。”
“要把这个典型案例的作用发挥到极致，推动我市扫黑除恶专项斗争走向深入，进一步优化营商环境，保障人民群众安居乐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