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初晴的太原城，空气里飘着冻土和硝烟混合的冷硬气息。王栓柱跟着老李第三次钻进南大街地道时，棉鞋踩在结冰的地道地面上，发出 “咯吱咯吱” 的脆响，比昨天更冷了 —— 昨晚的积雪融化后渗进地道，在低洼处冻成了薄冰，稍不注意就会滑倒。
“把围巾往上拉点，捂住口鼻。” 老李走在前面，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昨晚他们在地道口发现了日军留下的硫磺粉，今天特意带了沾过水的围巾，防备鬼子搞鬼。王栓柱听话地拉高围巾，只露出一双眼睛，手电筒的光柱扫过地道壁，昨晚堵上的侧洞被人扒开了个小口，里面黑黢黢的，像个张开的嘴。
刚走过去没几步，王栓柱忽然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像是烧焦的辣椒混着硫磺，呛得他忍不住咳嗽。“糟了！是毒烟！” 老李猛地转身，一把将王栓柱推到地道壁的凹陷处，“快把围巾捂紧，别吸气！”
毒烟顺着地道口往里灌，灰白色的烟团在光柱里翻滚，很快就弥漫了大半个地道。王栓柱憋得胸口发闷，眼泪直流，手里的步枪差点掉在地上。老李从背包里掏出个葫芦，拧开盖子递过来：“含口酒，能顶一会儿！” 王栓柱含了口烈酒，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稍微压下了喉咙里的灼痛感。
“往回爬！别站起来！” 老李趴在地上，手脚并用地往地道口退。毒烟比空气重，贴在地面蔓延，站起来反而会吸得更多。王栓柱跟着趴在地上，冰碴子硌得膝盖生疼，他顾不上疼，跟着老李一点点往回挪，手电筒的光柱在慌乱中晃到地道壁，能看到上面挂着的细小冰晶，都被毒烟熏成了灰黄色。
好不容易爬出地道口，两人瘫在雪地上大口喘气，围巾上的水汽冻成了冰壳。炊事班的老张正好推着小车送早饭过来，看到两人脸色惨白，赶紧递过两碗热米汤：“快喝点米汤润润喉咙，这是咋了？”
“鬼子在地道里放毒烟。” 老李喝着米汤，声音还有点沙哑，“得赶紧通知工兵连，在地道口修个挡烟的土坝，再备点湿毛巾和烈酒，不然以后没法巡逻了。” 王栓柱捧着碗米汤，手还在抖 —— 刚才在地道里，他以为自己要闷死在里面，现在喝着热米汤，才觉得活过来了。
同一时间，太谷郊外的 358 团阻援阵地，雪后的阳光刚爬上战壕顶部，就被一阵马蹄声打破了宁静。孔捷趴在战壕里，用望远镜一看，远处的土路上，日军的骑兵正朝着阵地冲来，大概有一百多人，马背上还驮着掷弹筒。
“是鬼子的骑兵连！准备反坦克手雷！” 孔捷大喊着，从怀里掏出一颗手雷 —— 骑兵冲锋速度快，步枪很难瞄准，只能靠手雷炸马腿。战士们纷纷掏出手雷，手指扣在引信上，眼睛盯着越来越近的骑兵。
日军骑兵冲到离阵地三百米时，开始朝着战壕扔掷弹筒。“轰隆” 一声，一颗掷弹筒落在战壕里，炸起的冻土溅了孔捷一脸。他抹了把脸，看到二连的一个战士被弹片击中，倒在战壕里，赶紧爬过去查看，战士已经没了呼吸，手里还攥着没扔出去的手雷。
“扔！” 孔捷大喊一声，手里的手雷朝着骑兵群扔过去。战士们纷纷扔出手雷，爆炸声在骑兵群里炸开，受惊的马匹四处乱窜，有的骑兵被甩下来，摔在地上被后面的马踩伤。剩下的骑兵不敢再冲，掉头往回跑，却被 358 团的步枪手盯上，一个个倒在撤退的路上。
“别追！守住阵地！” 孔捷喊住想要冲锋的战士们。战壕里的弹药已经不多了，刚才扔出去的手雷，是最后一批库存。他看着远处逃跑的骑兵，心里一阵发紧 —— 日军连骑兵都派出来了，肯定是急着突破阻援阵地，支援太原城内的山本一木。
“团长，咱们的粮食只剩这点了。” 通讯员递过来一个布包，里面只有半袋小米，还是昨天老乡送来的。孔捷打开布包，抓出一把小米，米粒上还沾着泥土，他放进嘴里嚼了嚼，没什么味道，只有一股土腥味。“煮成稀粥，每个战士分一碗，先垫垫肚子。”
炊事班的战士在战壕里支起小锅，用雪水熬粥。粥煮好时，战士们围着小锅，每人拿着一个缺了口的碗，盛上半碗稀粥，慢慢喝着。一个年轻战士喝完粥，把碗舔得干干净净，对着孔捷笑了笑：“团长，这粥真甜，要是能再加点红薯就好了。” 孔捷拍了拍他的肩膀，没说话 —— 他知道，现在能喝上稀粥，已经是奢侈了。
太原城内的医疗点里，赵刚正蹲在小张的床边，用棉签蘸着百姓送来的草药汁，轻轻涂在小张的伤口上。小张还在昏迷，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干裂起皮，偶尔会哼一声，像是在忍受疼痛。
“赵政委，这草药是城外的老中医送来的，说能消炎止痛，就是见效慢。” 医护员小声说。赵刚点点头，看着小张的伤口 —— 伤口已经化脓，虽然用草药汁涂了几天，却还是没好转，要是消炎药再不到，小张的腿可能保不住了。
“再煮点草药水，给其他轻伤员也擦擦。” 赵刚站起来，走到医疗点门口，看着外面的街道。百姓们正自发地帮着战士们清理地道口的积雪，有的还拿着自家的木板，想帮着修挡烟的土坝。一个大娘看到赵刚，赶紧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布包：“政委，这是俺家藏的红糖，给伤员们补补身子。”
赵刚接过布包，心里一阵温暖。他知道，百姓们的日子也不好过，却还是把家里最珍贵的东西拿出来支援八路军。“谢谢大娘，我替伤员们谢谢您。” 赵刚对着大娘鞠了一躬，大娘赶紧摆手：“政委别客气，你们为了保护俺们，连命都不顾，俺们做点小事算啥。”
高射机枪阵地上，老秦坐在一个小马扎上，腿上缠着厚厚的绷带，正指导副射手小李调整机枪角度。小李是个刚入伍的新兵，昨天第一次操作高射机枪，手还很生。“记住，飞机过来时，别慌，先瞄准机翼，再扣扳机，子弹要省着用。” 老秦耐心地说，手里还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画着飞机的轮廓，讲解射击要点。
“嗡 ——” 远处传来飞机的引擎声，小李赶紧握住机枪把手，手心全是汗。老秦扶着他的肩膀：“别慌，看我的手势。” 飞机越来越近，是两架日军的零式战斗机，没带轰炸机，看样子是来侦察的。“瞄准左边那架！放！” 老秦大喊一声，小李扣动扳机，“哒哒哒” 的枪声在阵地上响起，子弹朝着飞机飞去，虽然没击中，却把飞机逼得拉高了高度，不敢再低空侦察。
“好样的！下次就能击中了！” 老秦拍了拍小李的肩膀。小李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着老秦笑了笑：“秦师傅，还是您教得好。” 老秦笑了笑，心里却有点担心 —— 他的腿伤还没好，要是再遇到大规模轰炸，小李一个人怕是应付不过来。
太原城内的日军司令部里，佐藤正对着一群士兵发脾气。刚才他去南大街据点传达进攻命令时，有几个士兵因为没饭吃，拒绝执行命令，还差点哗变。“八嘎！你们是大日本皇军的士兵，居然敢违抗命令！” 佐藤手里的军刀指着士兵们，脸色铁青。
“大佐，我们已经两天没吃饭了，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怎么进攻？” 一个士兵鼓起勇气说，他的脸又黄又瘦，眼窝深陷，一看就是饿了很久。佐藤愣了一下，他这几天一直在司令部，没去据点查看，没想到士兵们已经饿到这种程度。
“司令部还有点压缩饼干，都分给你们！” 佐藤咬了咬牙，转身去拿饼干。他知道，要是士兵们真的哗变，别说进攻八路军，就连守住据点都难。可司令部里的压缩饼干，也只够这些士兵吃一顿，吃完了还是没粮。
傍晚的时候，李云龙在指挥棚里召开会议，各营的连长都来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疲惫。“鬼子在地道里放毒烟，骑兵还偷袭了阻援阵地，看样子是想尽快突破咱们的防线。” 李云龙指着地图，“咱们现在的问题是，地道巡逻困难，阻援阵地缺粮缺弹，医疗点缺消炎药，每一个问题都得解决，不然撑不了多久。”
“师长，我有个主意。” 工兵连的老郑站起来，“咱们可以在地道里挖几个通风口，再修几道挡烟墙，就算鬼子再放毒烟，也能顺着通风口排出去，挡烟墙还能延缓毒烟蔓延。” 李云龙点点头：“好！老郑，这事就交给你，明天一早务必开工！”
“师长，阻援阵地那边，能不能再派点粮食过去？” 一营的张大彪问。李云龙皱了皱眉：“咱们的粮食也不多了，只能从炊事班匀出一半，让通讯兵连夜送过去。另外，让周卫国的‘利刃’分队，明天去太原城外的日军粮站看看，能不能抢点粮食回来。”
周卫国站起来：“放心吧师长，明天一早我就出发，一定能抢到粮食。”
会议结束时，天已经黑了。李云龙站在指挥棚外，看着远处的钟楼，钟楼顶部的灯光还亮着，那是日军的岗哨。他掏出烟袋，点燃后抽了一口，烟雾在冷空气中很快散开。现在的情况虽然艰难，但他知道，只要战士们齐心协力，百姓们支持，就一定能坚持下去。
地道口旁，王栓柱和老李正在帮着工兵连的战士挖通风口。王栓柱手里的铁锹冻得发僵，挖一下就得往手里哈口气。老李看着他冻得通红的手，把自己的手套摘下来递给她：“戴上，别冻坏了，明天还得巡逻呢。” 王栓柱接过手套，心里暖暖的，手套上还带着老李的体温。
医疗点里，赵刚还在守着小张。小张忽然哼了一声，慢慢睁开了眼睛。“小张！你醒了！” 赵刚赶紧凑过去，小张看着赵刚，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没力气。赵刚赶紧端来一碗温水，用勺子喂他喝了几口。小张喝了水，稍微有了点力气，小声说：“政委，我还能打仗吗？” 赵刚笑了笑：“能！等你伤好了，还能跟弟兄们一起打鬼子！”
太原城内的日军据点里，士兵们围着分到的压缩饼干，慢慢吃着。刚才哗变的那个士兵，拿着饼干，眼泪掉在上面。他想家了，想日本的亲人，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着回去。佐藤看着士兵们，心里一阵绝望 —— 这样的军队，就算发起进攻，也打不过八路军。
夜幕渐深，太原城安静下来，只有地道里通风口的风声，和战壕里战士们的呼吸声。李云龙站在高地上，看着满天的星星，心里想着 —— 只要再坚持几天，等消炎药和粮食到了，就能给鬼子致命一击。他相信，第 200 章拿下太原城的那天，很快就会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