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10月下旬的太原，秋风卷着枯叶，在榆次南站的铁轨旁打旋。王栓柱领着联防队的老乡们，正帮着一营战士加固防御工事——沙袋堆得比人高，上面插着削尖的木棍，铁轨旁还埋了几排土雷，引线藏在枯草下，只露个小小的拉环。“栓柱哥，这土雷真能炸着国民党兵？”联防队的小豆子蹲在旁边，手里攥着个土制手榴弹，眼里满是紧张。这小子才十六岁，是郭家庄战斗后主动加入联防队的，跟着王栓柱学了半个月侦察，今天第一次上前沿。
“放心，这是老周教俺们做的，里面混了碎铁片，炸着了能崩半丈远！”王栓柱拍了拍他的肩，目光却往太谷方向望——昨天夜里，侦察兵小马带回消息，阎锡山的整编第二十四师，带着山炮和装甲车，正往榆次南站来，兵力是之前的三倍，来势汹汹。
果然，没过半个时辰，远处就传来了装甲车的轰鸣声。王栓柱赶紧让联防队撤到掩体后，自己举着望远镜往远处看：尘土里，三辆装甲车开在最前面，后面跟着黑压压的步兵，山炮被拉在最后，炮口对着南站方向，像黑沉沉的窟窿。“快报信！国民党军来了！”王栓柱对着通讯兵小郑喊，小郑攥着步话机，手指有些抖，却还是迅速按下按键：“李师长！国民党军整编师到南站外围了！有装甲车和山炮！”
指挥部里，李云龙正对着地图抽烟，烟斗里的烟丝烧得通红。赵刚站在旁边，手里捏着前线传来的情报，眉头拧得紧紧的：“整编二十四师是阎锡山的精锐，装备比之前的加强连好太多，还有山炮支援，硬守的话，一营撑不了多久。”
“撑不了也得撑！”李云龙把烟斗往桌上一磕，火星溅在“榆次南站”的标记上，“这南站是太原粮道的咽喉，丢了它，咱们过冬的粮食就全断了！赵刚，你带二营和老周的工兵班，从南站北边的芦苇荡绕过去，炸了他们的山炮阵地；俺带警卫连去支援一营，正面扛住；让王栓柱的联防队负责侦察，盯着他们的装甲车动向，一有情况就报信！”
消息传到南站前沿时，国民党军的山炮已经开始轰炸。炮弹落在沙袋堆上，“轰隆”一声，沙袋被炸得漫天飞，碎石子溅在战士们的钢盔上，“叮当”响。一营营长高喊着：“守住！别让他们靠近铁轨！”战士们趴在掩体后，对着冲上来的国民党兵开枪，子弹打在装甲车上，只留下一个个白印，根本穿不透。
“他娘的！这铁疙瘩真难对付！”李云龙带着警卫连冲上来，看着装甲车一步步逼近，从怀里掏出两颗手榴弹，拧开盖子就往身边的战士喊，“跟俺来！炸了它的履带！”几个战士跟着他，抱着炸药包，借着炮弹炸开的烟尘，往装甲车底下钻。国民党军的机枪“哒哒”扫过来，一个战士刚冲出去，就被子弹击中，倒在地上，手里的炸药包却还往前推了半尺，离履带只有一步之遥。
“俺来！”王栓柱突然从掩体后冲出来，手里攥着个土雷，趁着装甲车转弯的间隙，把土雷塞到履带底下，拉了引线就往回滚。“轰隆”一声，土雷炸了，装甲车的履带断了一截，歪歪扭扭地停在原地，里面的国民党兵慌了神，打开车门就往外跑，刚露头就被战士们的步枪撂倒。
“好小子！有你的！”李云龙拍了拍王栓柱的肩，却见他的裤腿被弹片划开个口子，鲜血正往外渗。“栓柱哥！你受伤了！”小豆子跑过来，掏出麻布想帮他包扎，王栓柱却一把推开：“先别管俺！快看看其他装甲车的动向！”
与此同时，赵刚带着二营和老周的工兵班，正往芦苇荡里钻。芦苇长得比人高，秋风吹过，“沙沙”响，掩盖了队伍的脚步声。老周手里拿着探雷针，每走一步都要戳戳地面——国民党军在芦苇荡外围埋了不少地雷，稍不注意就会被炸。“政委，前面五十米有地雷区，得用炸药引爆才能过去！”老周压低声音，从背包里掏出炸药包，“俺去引爆，你们掩护！”
赵刚点点头，让二营的战士们举着步枪，盯着远处的山炮阵地。老周抱着炸药包，匍匐着往地雷区爬，芦苇叶刮得他脸上火辣辣地疼，却不敢放慢速度——山炮还在往南站轰炸，多耽误一秒，前沿的战士们就多一分危险。终于，他爬到地雷区边缘，把炸药包放在地上，拉了引线就往回爬。“轰隆”一声，地雷区被引爆，火光冲天，芦苇被炸倒一片，露出了通往山炮阵地的路。
“冲！”赵刚大喊着，二营的战士们像潮水一样冲出去，山炮阵地的国民党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缴了械。老周跳上一门山炮，拍了拍炮身，笑着说：“政委，这炮归咱们了！等会儿让李师长看看，咱们也有重家伙了！”
南站前沿，国民党军见山炮没了动静，装甲车又被炸毁一辆，攻势渐渐弱了。李云龙抓住机会，对着步话机喊：“赵刚！山炮阵地拿下没？赶紧把炮调过来，轰他们的步兵！”没过多久，远处传来山炮的轰鸣声，炮弹落在国民党军的步兵队伍里，炸得他们乱作一团。
“缴枪不杀！”战士们举着步枪，从掩体后冲出来，联防队的老乡们也跟着喊，手里拿着木棍和土雷，对着国民党兵比划。有的国民党兵见大势已去，扔了枪就投降，有的想往芦苇荡跑，却被二营的战士们拦住，一个都没跑掉。
战斗结束时，夕阳已经西斜，余晖洒在南站的铁轨上，映得满地弹壳闪闪发光。战士们和老乡们一起清理战场，有的抬伤员，有的搬弹药，刘婶带着妇女们，提着热汤走过来，汤桶上还冒着热气：“同志们，快喝点汤暖暖身子，这汤里放了生姜，能驱寒。”张奶奶拄着拐杖，走到受伤的战士身边，掏出个布包，里面是草药膏：“孩子们，把这药膏涂在伤口上，好得快，俺家祖传的方子，管用。”
王栓柱坐在铁轨旁，小郑正帮他包扎伤口。伤口挺深，缝了五针，却没影响他的精神：“小郑，刚才你步话机坏了的时候，还能想到用信号弹报信，真行！”小郑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俺也是跟你学的，遇到事别慌，总能想出办法。”
指挥部里，李云龙和赵刚对着地图，脸上终于露出了笑。赵刚指着地图上的整编二十四师驻地：“他们这次损失惨重，短时间内不敢再反扑了，咱们正好趁这个机会，加固南站的防御，再让老周的工兵班在周边多埋些地雷，修几个碉堡，下次再有人来，让他们有来无回！”
“就这么办！”李云龙点了烟斗，烟雾里带着热汤的香气，“让联防队的老乡们也参与进来，他们熟地形，知道哪里好设伏。另外，跟老乡们说，明天就开始运粮，把榆次的小米都运到太原城的粮仓，冬天来了，可不能让大家饿肚子。”
夜里，榆次南站的篝火旁，战士们和老乡们围坐在一起，吃着玉米饼子，喝着热汤，聊着白天的战斗。小豆子举着个土雷，兴奋地说：“俺今天炸了个国民党兵的帽子！下次再打仗，俺还要炸装甲车！”王栓柱笑着拍了拍他的头：“好！下次带你去炸，不过得先学好怎么用炸药，别伤着自己。”
李云龙和赵刚坐在篝火旁，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满是踏实。赵刚递给他一块红薯：“今天要是没有老乡们帮忙，咱们想拿下整编师，得付出更大的代价。”李云龙咬了口红薯，含糊地说：“啥代价不代价的，军民一条心，比啥都管用！你看王栓柱那小子，从怕枪的老乡，变成能炸装甲车的联防队骨干；小郑从手抖的通讯兵，变成能冷静处理危机的老兵，这都是跟着仗打出来的，跟着老乡们帮出来的。”
夜深了，篝火渐渐弱了，战士们和老乡们陆续回屋休息。王栓柱躺在掩体旁的草堆里，听着远处的火车汽笛声（南站的铁轨刚修好，能通小火车运粮），心里特别安稳——他想起去年鬼子投降时的激动，想起胡村、郭家庄、马家堡的战斗，现在又守住了榆次南站，知道这安稳是用军民同心拼出来的，是用一场场硬仗守出来的。
第二天一早，太阳出来了，把榆次南站照得暖洋洋的。战士们和老乡们一起修碉堡，老周带着工兵班在铁轨旁埋地雷，王栓柱领着联防队的老乡们，帮着搬运粮食，小火车“呜呜”地响着，载着金灿灿的小米，往太原城方向开去。刘婶和张奶奶坐在粮车旁，给战士们递水，时不时跟他们聊家常，笑声顺着铁轨飘得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