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 年 11 月 27 日清晨，双堆集东南的尖谷堆像座黑铁塔，矗立在白茫茫的雪原上。李云龙趴在王庄东头的观察哨里，望远镜的镜片被呼出的热气熏得模糊，他用冻得发僵的手指反复擦拭，视线里的尖谷堆始终蒙着层灰雾 —— 那上面盘踞着楚云飞 89 师的主力团，连同黄维兵团 18 军的一个加强连，把制高点修成了插翅难飞的堡垒群。
“他娘的，楚云飞这老小子藏得够深！” 李云龙低声骂道，将望远镜扔给身旁的张大彪。三天前拿下王庄后，尖谷堆就成了挡在他们面前的拦路虎，总前委命令三天内必须拿下这座制高点，为总攻双堆集核心区打开缺口。可连续两天的试探性进攻，都被上面的交叉火力压了回来，二营又折损了两个排。
张大彪接过望远镜，镜头里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尖谷堆从山脚到山顶，密密麻麻布满了地堡，每个地堡都伸出重机枪的枪管，山脚的鹿砦和铁丝网间还隐约能看到反光的地雷引信，山腰间挖着层层交通壕，国民党兵正扛着弹药箱在里面穿梭。“师长，这是黄维的‘硬核桃战术’啊！三层工事环环相扣，咱们硬冲就是送命。”
邢志国蹲在旁边，用树枝在雪地上画着草图：“从俘虏嘴里掏出的情报，尖谷堆守敌有一千二，配备了四门山炮和十挺重机枪，还有两门火焰喷射器。楚云飞把他的警卫排都派上去了，看来是要跟咱们死磕。”
正说着，远处传来马蹄声，通讯兵小郑领着一队骑兵疾驰而来，为首的人穿着洗得发白的棉军装，戴着副眼镜，正是消失了半个月的赵刚！他身后跟着个挎着驳壳枪的壮汉，满脸络腮胡，正是李云龙的老警卫员魏和尚。
“老赵！你可算回来了！” 李云龙猛地站起来，积雪顺着军大衣往下掉。赵刚翻身下马，快步上前握住他的手，镜片后的眼睛满是血丝：“云龙，我去总前委开会，顺便把和尚从华野那边接回来了。总前委给咱们派了个硬任务 —— 三天内拿下尖谷堆，配合中野六纵夹击黄维兵团司令部。”
魏和尚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上前给了李云龙一拳：“团长，俺可算找着你了！华野那边的仗打得不过瘾，还是跟着你打楚云飞痛快！” 他目光扫过张大彪，又落在王栓柱身上，“这位是？”
“联防队的王栓柱，侦察本事一流。” 李云龙介绍道，又指着小豆子，“这小子叫小豆子，炸弹药库是吧好手。”
小豆子赶紧立正敬礼：“魏大哥好！俺常听师长讲你拼刺刀的故事！”
魏和尚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好小子，等打完这仗，俺教你几招！”
赵刚这时从公文包里掏出份文件：“总前委给咱们送来了新战术 —— 近迫作业。敌人装备好，咱们就用壕沟逼近他们，把交通壕挖到离敌阵地几十米处，再用‘飞雷炮’轰开缺口。华野还派了个工兵参谋过来，专门教咱们造飞雷炮。”
说话间，一个戴鸭舌帽的年轻人走过来，胸前挂着工兵铲：“李师长，我叫林工，飞雷炮的图纸带来了，用汽油桶就能造，炸药包能扔两百多米。”
李云龙眼睛一亮：“好东西！大彪，你带三营和联防队，连夜挖交通壕，务必明天天亮前挖到尖谷堆山脚。栓柱，你带和尚和小豆子，摸上山去侦察，把敌人的地堡位置、火力点都标出来，注意避开他们的巡逻队。”
当天夜里，雪又下了起来，把战场盖得严严实实。王栓柱带着魏和尚和小豆子，穿着白床单改制的伪装服，趴在雪地里往尖谷堆爬。积雪没到膝盖，每动一下都要耗费全身力气，小豆子的棉鞋冻成了冰壳，踩在雪地上发出 “咯吱” 声，吓得他赶紧捂住嘴。
“别紧张，跟着俺的脚印走。” 王栓柱压低声音，从怀里掏出块磁铁 —— 这是他从老乡家找来的，能吸起地雷的引信。他把磁铁在雪地上扫过，突然 “叮” 的一声，吸起个金属片，“小心，这是反步兵地雷，绕着走。”
魏和尚攥着驳壳枪，警惕地盯着四周。突然，山腰传来脚步声，三个国民党兵举着探照灯往山下扫。王栓柱赶紧拉着两人趴在雪沟里，探照灯的光柱从他们头顶掠过，积雪被照得发亮，幸亏伪装服起了作用，没被发现。
等巡逻队走远，三人继续往上爬。尖谷堆的半山腰上，国民党兵正在挖交通壕，火把的光映出他们的身影，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在喊：“快点挖！共军明天肯定要攻山，挖深点，不然小命不保！”
王栓柱掏出纸笔，借着远处的火光，飞快地画着地堡位置：“左边三个地堡，右边两个，山顶还有个大的，应该是指挥所。火力点都对着山脚，侧后方防守薄弱。”
魏和尚摸出颗手榴弹，拧开保险：“团长让咱们抓个活口，俺去把那个军官‘请’下来。” 没等王栓柱阻拦，他已经像只豹子般冲了出去，捂住军官的嘴，一刀割断他的喉管旁的绳子（注：此处为制服，非杀伤），拖着人往山下跑。
两个哨兵反应过来，举枪就打，魏和尚转身甩出颗手榴弹，“轰隆” 一声，爆炸声掩盖了他们的脚步声。三人拖着俘虏往回跑，小豆子跑得太急，摔在雪地里，棉裤磨破了个洞，冻得直哆嗦，却咬牙爬起来继续跑。
回到阵地时，天已经蒙蒙亮。李云龙正站在交通壕旁，看着战士们挖壕。张大彪浑身是泥，脸上沾着雪，嗓子喊得沙哑：“师长，已经挖了三里地，离山脚还有两百米，再往前就容易被敌人发现了。”
王栓柱把画好的地图递过去：“师长，敌人的地堡都标好了，侧后方有个缺口，没设防，咱们可以从那儿突进去。” 俘虏也交代，尖谷堆的弹药库设在山顶指挥所旁边，由一个班看守，夜里换岗时间是凌晨三点。
李云龙盯着地图，手指在侧后方的缺口上敲着：“好！明天凌晨两点，林工带着工兵班，用飞雷炮轰正面地堡，吸引敌人注意力；大彪带一营从正面佯攻；俺带二营和和尚，从侧后方缺口突进去，炸掉弹药库；栓柱带联防队，负责掩护伤员撤退。”
这时，刘婶带着后勤队赶来，推着小车往壕沟里送热粥。张奶奶裹着厚棉袄，手里拿着草药，给冻伤的战士换药：“孩子们，俺们把村里的门板都拆了，给你们搭临时掩体，老乡们还在后面磨面粉，保证你们打仗有力气。”
小豆子接过热粥，喝了一口，暖流顺着喉咙往下淌。他看着壕沟里忙碌的战士和老乡，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劲：“栓柱哥，明天俺也要去炸弹药库，俺熟路！”
王栓柱摸了摸他的头：“好小子，跟紧俺，别乱跑。”
第二天凌晨一点，阵地上一片寂静。林工带着工兵班，把五门飞雷炮架在壕沟里，汽油桶里塞满了炸药包，引线接得老长。张大彪的一营战士们趴在壕沟里，手里紧握着步枪，眼睛盯着尖谷堆的方向。
两点整，李云龙举起手枪，“砰” 的一声枪响，飞雷炮同时发射。“轰隆！轰隆！” 巨大的爆炸声震得地动山摇，炸药包落在正面地堡上，火光冲天，地堡瞬间塌了半边。国民党兵慌了神，重机枪对着正面疯狂扫射，却没发现李云龙带着二营，正从侧后方的缺口往上冲。
魏和尚冲在最前面，手里的驳壳枪连连开火，打倒两个哨兵。李云龙举着手枪，喊着：“快！往山顶冲！” 战士们跟着往上爬，交通壕里的国民党兵见状，举着枪就打，双方在壕沟里展开了白刃战。
王栓柱带着联防队，在山下掩护伤员撤退。小豆子扶着个腿受伤的战士，往后方跑，突然，一颗炮弹落在不远处，他赶紧扑在战士身上，弹片溅在他的背上，火辣辣地疼，却咬牙没吭声。
山顶的指挥所里，楚云飞正拿着望远镜观察战况。看到共军从侧后方突进来，他猛地一拍桌子：“废物！这么大的缺口都没人守！给我调预备队，把他们打下去！”
可已经晚了，魏和尚已经冲到弹药库门口，一脚踹开门，扔进去两颗手榴弹。“轰隆” 一声，弹药库被炸上天，火光映红了整个尖谷堆。守敌见状，顿时乱作一团，有的往山下逃，有的举着枪投降。
李云龙站在山顶指挥所里，看着远处的双堆集核心区，心里满是激动。赵刚和张大彪也冲了上来，赵刚笑着说：“云龙，拿下尖谷堆，黄维的司令部就暴露在咱们眼皮底下了！”
这时，小豆子扶着伤员跑了上来，背上的伤口渗出血，染红了白床单。李云龙见状，赶紧走过去：“小子，受伤了怎么不说？”
小豆子咧嘴一笑：“没事，师长，这点伤不算啥！俺还帮着救了三个伤员呢！”
魏和尚拍了拍他的肩：“好样的，够勇敢！以后俺收你当徒弟！”
远处的双堆集核心区，黄维兵团的炮火开始反击，炮弹落在尖谷堆上，炸起一片片积雪。李云龙攥紧拳头，目光坚定：“楚云飞，接下来该轮到咱们好好算算总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