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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太子谋局:现代灵魂的汉朝征程 > 第23章 法理之间,稚子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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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法理之间,稚子衡情

宣室殿内,落针可闻。刘据那句“关键在于‘法’与‘情’如何两全?”的回音似乎还在殿梁间萦绕。十岁的太子,身量虽未足,但挺直的脊背和沉稳的声音,却透出一种超越年龄的凝重。

汉武帝刘彻的目光锐利如鹰,紧紧锁定在儿子身上。丞相李蔡、公孙弘面露思索,桑弘羊面无表情,杜周则眼神阴鸷,隐隐带着一丝不屑——一个黄口小儿,也敢妄谈“法”与“情”?

“哦?法理人情?”刘彻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太子细说。”

刘据深吸一口气,他知道接下来的每一个字都至关重要。他必须站在一个更高的、看似公允的立场,既要维护朝廷法度的尊严,又要为齐王争取一线生机,更要避免直接卷入酷吏与宗室的旋涡。

“回父皇,”刘据的声音清晰而稳定,“算缗告缗,乃父皇为充盈国库,支撑北伐、安邦定国之国策,其本意在于惩治奸商豪强,使天下财富,归于朝廷调度,惠及万民。杜中丞奉旨行事,推行国策,其心可嘉,其行…亦当以国法为准绳。”

他先肯定了算缗令的“国策”性质和杜周“奉旨行事”的立场,这让桑弘羊和杜周紧绷的脸色稍缓。刘彻也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

“然,”刘据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丝沉痛,“国法之行,贵在公允,贵在明察。齐王奏疏所言,王府长史因家有几间商铺便被诬陷‘隐匿’,严刑致死;王府属官被攀咬构陷…若此情属实,则非为国执法,实乃借法行私,罗织构陷!此等行径,不仅使无辜者蒙冤受戮,更令天下宗室寒心,令黎民百姓视国法如猛虎!长此以往,国法威严何在?朝廷信誉何存?”

他并未直接说杜周有罪,而是以“若此情属实”为前提,点出这种行为对国法威严和朝廷信誉的致命破坏!将问题从“是否构陷宗室”提升到了“是否破坏国法根基”的高度!

杜周脸色一变,忍不住出列辩解:“陛下!太子殿下!臣在齐郡,皆依法行事!王府长史隐匿资产,证据确凿!其畏罪自尽,与臣何干?王府属官涉案,皆有实据,岂是构陷?齐王殿下此言,恐是受奸人蒙蔽,欲阻挠国策!”他语带激愤,试图将水搅浑。

刘据没有立刻反驳杜周,而是转向刘彻,目光坦荡:“父皇明鉴!儿臣非是质疑国策,更非为齐王叔开脱。儿臣所虑者,乃国法之公正施行!杜中丞言‘证据确凿’、‘皆有实据’,此乃关键!然,证据是否经得起推敲?审讯是否合乎程序?是否有人借机挟私报复,扩大牵连?此皆需详查,方显国法之明,朝廷之公!”

他巧妙地将焦点从“齐王是否被构陷”转移到了“杜周办案程序是否公正、证据是否确凿”上!这是一个更具体、也更难被“宗室反弹”大帽子扣死的切入点。

“太子之意是…”刘彻眼神深邃,追问道。

“儿臣斗胆建议,”刘据躬身,掷地有声,“此案既涉宗室,又关乎国策推行,更牵动天下视听,影响深远。不宜由一方(指杜周及其所在的御史台)独断!当由廷尉府(相对更独立的司法机关)、宗正府(掌管宗室事务)、及御史台共同组成三司,重审齐郡大狱所有卷宗,提审关键人证,复核物证!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若杜中丞执法公允,证据确凿,则当还其清白,严惩诬告者,以儆效尤,彰显国法森严!”

“若…确有罗织构陷、滥用职权、屈打成招等情,”刘据的声音陡然加重,“则无论涉及何人,无论官职高低,皆当依法严惩,以正国法,以安宗室,以慰民心!唯有如此,方能令天下信服,令国策得以真正顺畅推行,而无后顾之忧!”

三司会审!

这个提议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湖中,在殿内激起巨大波澜!

李蔡、公孙弘等老臣眼中露出赞许之色。此法既避免了皇帝直接介入偏袒任何一方(无论是酷吏还是宗室),又体现了朝廷对案件的重视和公正处理的决心。程序正义,往往比结果本身更能服众。

桑弘羊眉头微蹙。三司会审,意味着杜周在齐郡的“成果”将被置于放大镜下审视,很可能暴露其酷烈手段和扩大化的倾向。这对他强力推行算缗令的整体策略,无疑是一种牵制。但他无法直接反对,因为太子强调的是“公正”和“国法威严”,冠冕堂皇。

杜周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他最怕的就是程序审查!他办案的手段自己清楚,很多“证据”根本经不起廷尉府和宗正府的联合推敲!一旦三司介入,他必然陷入被动!

刘彻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御座扶手。他审视着殿下昂然而立的儿子。十岁的少年,面对如此复杂的局面,竟能提出如此老成持重、兼顾法理人情的方案!这不仅仅是在解决齐王的问题,更是在为朝廷处理类似棘手事件提供了一个可循的范例!这份见识,这份格局…

刘彻的目光扫过桑弘羊和杜周,又看了看案头齐王那字字泣血的奏疏。他深知杜周的手段,也明白桑弘羊聚敛财富的必要性,但太子所言“国法威严”、“朝廷信誉”,确实戳中了他的要害。作为帝王,他需要酷吏这把刀,但也绝不允许这把刀彻底失控,反噬朝廷根基,甚至动摇宗室稳定!

“太子所言…”刘彻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帝王的决断,“不无道理。国法之行,贵在明正公允。此案既涉宗室,影响深远,自当慎重。”

他目光如电,扫视群臣:“传旨:着廷尉、宗正、御史中丞,即日组成三司,重审齐郡大狱一案!调集所有卷宗、人证、物证至长安!务必秉公执法,详查细究!凡有冤屈,务必昭雪!凡有枉法,严惩不贷!朕要一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结果!”

“陛下圣明!”李蔡、公孙弘等连忙躬身。桑弘羊也只得低头领旨。杜周脸色灰败,却不敢有丝毫异议。

刘据心中一块巨石落地。三司会审的旨意下达,至少为齐王刘闳争取到了程序上的公正和喘息之机!也暂时遏制了杜周肆无忌惮的气焰。

“太子,”刘彻的目光再次落到刘据身上,这次少了些审视,多了些难以言喻的复杂,“你今日所言,深得法理人情之要。朕心甚慰。然治国之道,千头万绪,法理之外,更有权衡。你…还需多看,多学,多思。”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定当潜心学习,不负圣望!”刘据恭敬应道。他知道,父皇的“欣慰”背后,依然是深沉的考量和一丝未消的疑虑。那句“法理之外,更有权衡”,既是肯定,也是提醒——在帝王眼中,国法有时也需要为更高的政治目的让路。

朝议散去。刘据走出宣室殿,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他微微眯起眼,感受着后背尚未干透的冷汗。

“殿下,”石德在殿外等候,低声道,“方才三司会审的旨意已传开,朝中议论纷纷。齐王府那边…想必能稍得喘息了。”

“嗯。”刘据点点头,脸上并无太多喜色,“只是开始。杜周不会坐以待毙,桑弘羊更不会善罢甘休。三司会审,是机会,也是新的战场。让我们的人,务必盯紧三司审查的每一个环节!尤其是杜周的人可能接触的证人和证据!还有…”他想起霍去病密信中的谶语,“赵国那边和长安城内的流言,查得如何?”

月华上前一步,低声道:“回殿下,赵国方士聚众源头已查到,是一个自称‘玄阳子’的游方道士,行踪诡秘,在散布谶语后便消失无踪。长安城内,谶语主要在几个与桑弘羊门下官吏往来密切的商贾府邸小范围流传,内容正是‘戾气东来,祸起萧墙’。传播者多为这些府邸的清客或门人,暂时未发现与栗姬或江充余孽的直接联系。”

“桑弘羊…”刘据眼中寒光一闪。果然是他!利用酷吏打压宗室,又散布谶语动摇东宫,双管齐下!好手段!“继续盯着!那个‘玄阳子’,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还有,查清这些传播谶语的商贾,与桑弘羊的‘算缗’、‘均输’买卖,有何利益瓜葛!”

“诺!”

刘据望向远方层叠的宫阙。扳倒一个杜周容易,但杜周背后的桑弘羊,以及桑弘羊所代表的、父皇赖以支撑帝国霸业的“聚敛”国策,才是真正难以撼动的庞然大物。而江充和栗姬的阴影,依旧如同附骨之蛆,在暗处伺机而动。

“治国之道,千头万绪…”刘据低声重复着父皇的话,稚嫩的脸上浮现出与年龄不符的深沉,“法理…人情…权衡…还有…力量。” 他知道,仅仅懂得道理是不够的。他需要真正属于自己的、足以在未来的惊涛骇浪中立足的力量。这份力量,或许就藏在他悄然编织的信息网中,藏在他对实务的推动中,也藏在…对历史走向那独一无二的洞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