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砸，正好砸在了毕阳德的后脑勺上，让本来就受伤的他立刻晕了过去。
主审官在庭审现场被砸晕，这是现场吃瓜群众这辈子吃过的最大的瓜，现场一时叽叽喳喳、人声鼎沸、混乱不堪。
“于波大人，您看？”服侍毕阳德左右的汤师爷毕恭毕敬的向知府于波询问。在场的左灵幻虽然地位高，但毕竟无法代表地方行使政令，眼下毕阳德不省人事，知府于波发号施令便是理所当然。
“嗯。”于波点了点头，站起来清了清嗓子对门口的群众说道：“诸位，该案还存有疑点，因毕阳德大人受伤，今日到此为止。”
“为止个屁，老子前天晚上看到有人在盐库点火药了……”
“是啊，我也看到了。”
“我也见了，那光可亮了。”
“这倒是真的，都知道是谁点的，但刚才他醒着可没人敢说。”
“这老小子可坏着呢，什么事都干就是不干好事。”
“这几年耳城的案子，就没有不是冤案的。”
……
不知谁在人群中带头说了句，直接引爆了人们对毕阳德的不满。
于波脸上面子挂不住，面色铁青，却又毫无办法，毕竟法不责众，指的门口大声对衙役下命令：“关门。”
关上大门之后，于波恶狠狠的下令：“给我把汤师爷拿下，送入重监，狠狠地审。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不是炸药爆炸。”
“于大人莫要生气，接下来我要问一些事情了，可否。”左灵幻不卑不亢的向于波请示道。
“左大人随意。”于波答道。
“陆缺，你刚刚做的熔盐遇水爆炸的操作，十分精彩。盐库的现场我也去勘查过，也符合盐库里面盐遇热融化，流淌入镜水湖造成爆炸。但是，如此高的热源，从哪里来呢？”左灵幻看着陆缺的眼睛问道。
左灵幻早已听闻这位天才点灯人陆缺的事迹，今日倒是要实实在在的和他过几招。
“不瞒左大人，这盐库下面有一空洞，内部无水，其中有一特殊物体，可发出光热。但这已经超越寻常断案的范畴，应该归属点灯人管辖了。”陆缺微微低头回答道，并没有因为左灵幻官位高而表现的过于卑微。
“哦，照你这样说，我司天监也可以管。大昱朝有律令，凡山精鬼怪、天神幽冥之事，皆在司天监管辖范围内。”
“是。这盐库下面的东西，点灯人和司天监两家，都有管辖权，谁先发现谁就能处理，是谁处理这……。”陆缺无奈回答道。
“这宝物就是谁的。”左灵幻跟上陆缺的话茬，略带笑意说道。
对于烈焰腿骨一事，陆缺已经反复思量。
热从哪里来肯定得解释清楚，可是一旦说了，司天监必然插手，会将烈焰腿骨取走，自己身为点灯人，也就没有尽责到位。
相当于两家竞争公司，自己是其中一家的业务员，却把到手的大业务秘密主动提供，拱手让给另一家公司。
但如果不说，陆圆的事就无法有个彻底的结局，毕竟是知府死了儿子，这个案子就难以掰扯回来，自己家庭永远无法恢复宁静。
工作生活不能兼得，舍工作而取生活也。
毕竟点灯人有养雀楼，里面宝贝无数，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但自己的宝贝弟弟、宝贝妹妹和亲爱的妈妈，都只有一个。
“只不过，这也未必是宝物。”陆缺小声的回答。
“噢，说说你的高见。”左灵幻故作吃惊的问道。
陆缺斜眼瞄了一下知府于波，示意左灵幻现在案件还不能算结束呢。
左灵幻自然心领神会，转头问道：“于大人，这陆缺的弟弟还算犯人吗？”
“不算了。”于波没好气的回答道。他虽然死了儿子，但并没有想到毕阳德竟然为了尽快结案应付他会颠倒黑白。
儿子没了可以再生，毕竟于波有十几个小妾，家里还有一大堆孩子。但官帽子没了，可就一无所有了。
“既然不算，那陆缺和你弟弟，现在就可以回家了。”左灵幻转头对陆缺兄弟二人说道。
“谢谢左大人、谢谢左大人……”陆圆扑通一下跪下来，磕头如捣蒜。
“好了好了，我与你哥哥陆缺也算是同行，走，我送你们回去。”左灵幻说罢，朱八便牵来了四匹马，四人四马一同出了大门。
左灵幻和陆缺在前，朱八和陆圆在后。
对陆缺来说，左灵幻算是自己的恩人。既然司天监去的烈焰腿骨已成定局，陆缺决定做个顺水人情，把自己那天的遭遇完全告诉左灵幻，包括其中的凶险，以便他提前预防。
当然，山河卷这个关键点是万万不可说。
“左大人，我那日潜水进入那洞穴，只见那腿骨飘荡在洞穴的中央，发出温热幽黄的光芒，吸引我止不住的靠近。”
“你是火系点灯人？”左灵幻突然发问。
“是的，火系八阶。”
“你的耐热性那可比一般人强多了。”
“是比凡人强一点。我越靠近那腿骨，便越感到源源不断的热量在穿透我的身体 ，火的能量让我体内充盈，直至我在意念中飞升。”
“飞升？”左灵幻有些惊讶。
“是的，是真正的飞升。我飞到了宇宙浩瀚星辰之中，我看到了一颗巨大的火球，星辰在它身边如砂砾一般渺小，表面的岩浆不停暴怒的翻涌，好像有无数恶魔在里面张牙舞爪、互相吞噬。”陆缺说着眼神迷离，仿佛又回到了那天的场景之中。
只觉得周边万物都在旋转，光亮的化作星辰，阴暗的化为虚空，一个巨大无边的火球渐渐的从自己视野中升起。
“停！”左灵幻大喝，同时从袖口变魔法似得变出一个帽子，卡在了陆缺的脑袋上。
陆缺就像突然断了线的风筝，从马上一歪，眼看要掉落。
左灵幻故意躲开一点点距离，让陆缺从马上掉落。
失重的感觉触醒了陆缺的大脑，陆缺本能的握紧缰绳，一翻身又坐上马来。
“我？怎么了？”陆缺满身惊起大汗。
“你看到了神。”左灵幻面色凝重的说道。
“我怎么说着说着，又好像回到那天……”
还没等陆缺说完，左灵幻就突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说道：“不要去想那天你看到了什么。”
“为什么？”
“因为神，不可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