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韫的心猛地一沉。
“他是前朝余孽。”谢珩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却像是一块巨石投入冰湖，“或者说，是前朝皇室秘密培养的、一直潜伏在暗处的‘潜龙’。他的真正目的，是搅乱朝局，颠覆大周，光复他们的旧河山。”
苏清韫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前朝余孽？云湛？那个看起来温文尔雅、一路对她照顾有加的云先生？！
“不可能……他明明……”她下意识地想要反驳。
“明明对你多有庇护？明明看似在帮你调查苏家冤案？”谢珩打断她，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那弧度里带着无尽的嘲讽，却不知是对云湛，还是对他自己，“因为他需要你。苏清韫，你是苏正庭的女儿，是苏家血案最直接的受害者，你的身份，你的遭遇，就是一把最能煽动舆论、攻击当今皇帝和曹无伤的利器。他接近你，取得你的信任，就是为了将你掌控在手中，在合适的时机，将你推出去，作为他搅动风云、收揽人心的一面旗帜。”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苍白失血的脸，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痛色：“甚至……包括这次北境之行。你以为他真的是带你来寻找所谓的‘父亲故友’或谢某的尸骨？不，他真正的目标，很可能就是那座废弃的军寨，是那里可能存在的、曹无伤构陷苏家的更多证据！他需要那些东西，不是为了替你苏家翻案，而是为了增加他扳倒曹无伤和皇帝的筹码！而你，只是他用来吸引注意力、甚至用来钓出像我这样的‘鱼’的诱饵！”
一字一句，如同冰锥，狠狠刺入苏清韫的心脏，将她最后一丝侥幸和信任也彻底粉碎！
原来……如此！
原来所谓的善意和帮助，背后竟然隐藏着如此惊天动地的阴谋和利用！她从头到尾，都只是一颗被各方势力争夺、利用的棋子！从谢珩到皇帝，从曹无伤到云湛……没有一个人，是真的在乎她苏清韫的死活，在乎苏家的血海深仇！
巨大的荒谬感和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将她淹没。她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嘶哑而凄凉，带着浓浓的自嘲和绝望，笑着笑着，眼泪却流得更凶。
“棋子……哈哈……原来我始终……只是一颗棋子……”她喃喃自语，眼神空洞得令人心碎。
谢珩看着她这般模样，心脏像是被凌迟般疼痛。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几乎掐出血来。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想安慰她，却发现任何言语在此刻都显得那般苍白无力。
造成她今日这一切痛苦的根源，他谢珩，又何尝不是罪魁祸首之一？
沉默了许久，他看着那跳跃的火焰，仿佛下定了极大的决心，才再次开口，声音沙哑而沉重：“清韫，有些事情……并非你看到的那样。”
苏清韫止住了笑，空洞的目光转向他，带着冰冷的讥诮：“哦？谢相又想如何巧言令色？是说覆灭苏家并非你所愿？还是说你这‘慕容灼’的身份，另有什么苦衷？”
谢珩迎着她讥诮的目光，眼底翻涌着剧烈的痛苦，却依旧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苏家之事……我确有无法推卸之责。但我谢珩，从未想过要苏家满门性命！更从未……想过要伤害你！”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沉痛：“当年那封‘通敌密信’被发现，龙颜震怒，曹无伤步步紧逼，罗织罪名，形势危如累卵！我唯一能想到的、兵行险着的办法，就是抢先坐实部分‘罪名’，拿到主审之权，才能在其中周旋，尽可能保住更多人的性命！包括你！”
苏清韫猛地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