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五被她眼中炽烈的光芒震了一下,迅速冷静下来思索:“名医……这荒山野岭……对了!属下想起来了!由此往东三十里,翻过两座山,有一处名为‘忘机谷’的地方,据说谷中隐居着一位姓沈的先生,医术超绝,有‘活死人,肉白骨’之能,但性情古怪,从不轻易出手,且踪迹飘忽,极难寻觅……”
“忘机谷……沈先生……”苏清韫重复着这个名字,眼神决绝,“我去请他!”
“不可!”陈五和赵干异口同声地反对。
“苏姑娘,且不说那沈先生是否真在谷中,是否愿意出手,单是这三十里山路,危机四伏,您一个人如何去得?”陈五急道。
“大人伤势危重,属下等必须护卫左右,无法分身啊!”赵干亦是满脸焦灼。
“留在这里,他必死无疑!”苏清韫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去找,尚有一线希望!我必须去!”
她走到谢珩身边,看着他气若游丝的模样,心脏一阵刺痛。她俯下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带着颤音的耳语,在他耳边说道:“谢珩,你给我撑住!你若敢就这么死了,我苏清韫便是化作厉鬼,也绝不放过你!苏家的真相,你欠我的解释,你必须亲口告诉我!”
不知是否听到了她的话,谢珩涣散的瞳孔微微动了一下,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瞬。
苏清韫不再犹豫,猛地站起身,对陈五道:“把忘机谷的具体方位告诉我!还有,将你们身上所有防身之物,以及能证明身份、或许能打动那位沈先生的东西给我!”
陈五看着苏清韫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知道再劝无用。他迅速将忘机谷的方位、可能遇到的危险以及沈先生的一些传闻告知苏清韫,又将一枚刻有特殊蛟纹的玄铁小令和一把淬毒的匕首递给她:“苏姑娘,万事小心!这枚令牌或许能证明您与‘潜蛟’有关,但那位沈先生是否买账,属下也不敢保证。”
苏清韫接过令牌和匕首,紧紧攥在手中,最后看了一眼稻草堆上生死不明的谢珩,咬了咬牙,转身决绝地冲出了破败的木屋,瞬间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与山林之中。
小屋内,烛火因她带起的风猛烈摇晃了几下,映照着地上那滩尚未干涸的暗红血迹,和谢珩苍白如纸、毫无生气的脸。
残烛将尽,血色刺目。
陈五和赵干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忧虑与无奈。他们只能尽力为谢珩擦拭不断渗血的伤口,用冰冷的布巾敷额,祈祷着奇迹的发生。
而山林深处,苏清韫正凭借着一股惊人的意志力,在黑暗中跋涉。荆棘划破了她的衣衫和皮肤,山石崴伤了她的脚踝,恐惧和疲惫如同附骨之蛆,但她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找到沈先生,救活谢珩!
她不能让他死!至少在弄清楚一切之前,不能!
夜色浓稠如墨,前路未知而险恶。那一点微弱的烛光,早已被抛在身后看不见的远方。支撑着苏清韫前行的,不再是恨,而是一种更加复杂、更加汹涌的、连她自己都无法完全理解的执念。
这执念,源于血海深仇之下的未解谜团,源于那心口血线缝纫的碎玉,也源于……那寒潭中下意识的相护,那藤蔓下失态的恐慌,以及这破败小屋里,掌心传递的、绝望中的一丝微温。
残烛映血,前路未卜。
一场以生命为赌注的求援,在这沉沉黑夜中,悄然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