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在她眼中失去了所有的颜色和声音，只剩下无边无际的、令人窒息的灰白。
他死了？
那个权倾朝野、冷酷无情，却又在心口藏着血线碎玉、在梦魇中痛苦忏悔的谢珩；那个毁了她一切，却又在生死关头一次次将她护在身后，甚至最后为她坠入深渊的谢珩……就这么……死了？
巨大的空白之后，是排山倒海的剧痛。那痛楚并非尖锐，而是沉闷的、钝重的，从心脏最深处蔓延开来，瞬间席卷了四肢百骸，让她连蜷缩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泪水早已流干，只剩下空洞的眼眶和一片死寂的绝望。
她甚至没有注意到，寒潭对岸的黑暗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墨色的身影。
萧墨羽静静地站在那里，银色面具在幽蓝的微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他目睹了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切，看着谢珩如何推开苏清韫，如何被撞飞，如何坠入裂隙，也看着苏清韫此刻如同破碎人偶般瘫倒在地、生机断绝的模样。
他没有立刻上前，只是那样站着，面具后的目光深邃难辨，看不出是悲是喜，是嘲是怜。
许久，他才缓步踏过寒潭上残存的踏脚石，来到苏清韫身边。蹲下身，伸出戴着黑色丝质手套的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又看了看她布满擦伤和血迹、却毫无反应的手。
“看来，我来晚了一步。”他的声音依旧清越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在这死寂的环境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苏清韫没有任何反应，仿佛灵魂已经随着谢珩一同坠入了那万丈深渊。
萧墨羽也不在意，目光扫过地上狼藉的血迹和那几头凶兽的尸体，最后落在那道深不见底的黑暗裂隙上，淡淡道：“倒是省了我一番手脚。李崇明若知道他最忌惮的棋子以这种方式自我了断，不知该作何感想。”
他的话语，像是一根冰冷的针，刺入了苏清韫麻木的神经。李崇明……那个幕后黑手……
一股微弱却执拗的恨意，如同黑暗中燃起的鬼火，在她死寂的心湖中幽幽亮起。
萧墨羽似乎察觉到了她细微的变化，目光重新落回她脸上，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怎么？谢珩死了，你这把‘钥匙’，是打算就此生锈，还是……想换个执钥之人？”
苏清韫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动了一下眼珠，空洞的目光终于聚焦在萧墨羽那张冰冷的银色面具上。她的嘴唇干裂翕动，发出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他……真的……死了？”
萧墨羽轻笑一声，那笑声在空旷的地下显得格外诡异：“万丈幽壑，寒髓蚀骨。除非他是大罗金仙，否则，绝无生还可能。”他顿了顿，补充道，“更何况，他本就已是强弩之末。”
绝无生还可能……
这六个字，如同最终的判决，彻底击碎了苏清韫心中那一点点不切实际的幻想。她闭上眼，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一股腥甜再次涌上喉咙，又被她强行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