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明猛地从办公椅上弹起来,心脏狂跳不止。
他环顾四周,熟悉的办公室,键盘的敲击声,同事的低语,一切都正常得令人窒息。但那一瞬间的坠落感太过真实——电梯失控下坠的失重感,金属扭曲的尖啸,还有最后那声闷响,他几乎能感觉到自己头骨碎裂的触感。
“杨明,你没事吧?”隔壁工位的李姐探头问道,“脸色这么白。”
“没、没事。”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伸手去拿桌上的水杯,却发现手指抖得厉害。
这已经是这周第三次了。
第一次是在家里洗澡,突然觉得呼吸困难,像是被人按在水里,挣扎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花洒的水根本不到五厘米深。第二次是在地铁站,明明站在安全线内,却有一股力量猛地把他推向轨道,幸好旁边的人拉了他一把,而那人转眼就消失在人群中。
现在又是这样。
“杨明,刘总找你。”助理小张站在他工位旁,眼神有些闪烁。
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下领带,走向部门主管办公室。脑海里迅速盘算着最近的项目——王朗那个方案他已经“优化”得差不多了,该打点的关系也都打点了,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刘总,您找我?”杨明推门而入,脸上挂着精心练习过的谦逊笑容。
刘总从文件中抬起头,示意他关门:“王朗的提案,你怎么看?”
来了。杨明心里一紧,表面却更加从容:“王哥的方案很有创意,就是数据支撑和可行性方面,可能还需要打磨。我昨晚加班帮他重新梳理了一遍框架,补了一些关键数据。”
他说得诚恳,仿佛真的为项目和同事着想。实际上,他只不过是把王朗的核心创意稍作修改,加上一些华而不实的包装,就准备据为己有。这种事他做过太多次,早已轻车熟路。
“是吗?”刘总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但我听说,王朗对这个项目投入了很多心血。”
“是啊,王哥很努力。”杨明叹了口气,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担忧,“就是有时候太固执,听不进建议。我跟他提过数据来源的问题,他好像不太高兴。”
完美的连环招——先肯定对方,再轻描淡写地指出“问题”,最后暗示对方情绪化、不专业。这套组合拳他打得炉火纯青。
刘总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王朗住院了。”
杨明愣了一下:“什么?”
“今天早上,他在来公司的路上被一辆失控的轿车撞了。”刘总盯着杨明的眼睛,“现在还在抢救。”
一阵寒意顺着杨明的脊背爬上来。他努力维持着表情管理:“那、那太不幸了。需要我们组织同事去看看吗?”
“会有安排的。”刘总挥挥手,“你先去忙吧,项目的事以后再说。”
走出办公室,杨明感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太巧了,巧得令人不安。他摇摇头,试图甩掉这不祥的预感,走向茶水间。
几个同事正聚在一起低声讨论着什么,见他进来,立刻散开了,眼神怪异。
“怎么了?”他故作轻松地问。
没人回答。李姐犹豫了一下,小声说:“大家就是担心王朗。听说撞得很严重,医生说情况不乐观。”
杨明点点头,接了一杯咖啡。他的手已经不抖了,思维重新清晰起来。王朗如果真的不行了,那个项目顺理成章就该他接手。虽然时机有点诡异,但结果是一样的。
下班时,天空下起了细雨。杨明站在写字楼门口,犹豫着是打车还是坐地铁。今天他莫名不想去地下车库。
“杨明,”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回头,是大学同学周涛,“好久不见。”
周涛撑着黑色的雨伞,站在细雨中,笑容有些模糊。杨明迅速在记忆中搜索——周涛,那个考上名校研究生、进了顶尖公司的“成功人士”,也是他私下最常贬低和嫉妒的对象之一。
“周涛?你怎么在这?”杨明勉强笑道。
“刚好在附近见客户。”周涛走近几步,雨伞微微前倾,替杨明挡住了雨,“听说你现在混得不错。”
杨明下意识地挺直腰板:“还行吧,刚升了部门副总监。”其实是虚职,但他从不澄清。
“恭喜。”周涛的笑容似乎更深了些,“一起喝一杯?我记得你以前酒量很好。”
杨明本想拒绝,但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同意。也许是今天经历的事情太多,他确实需要喝一杯压压惊。
他们走进附近一家装潢复古的酒吧。灯光昏黄,空气中弥漫着威士忌和旧木头的味道。周涛熟门熟路地找了个角落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