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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太平广记白话版 > 第128章 报应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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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绰

王屋县的主簿公孙绰,到任才三个月,突然暴病死了。尸体还停在堂屋里没下葬,县令正独自在厅堂处理公文,就见公孙绰穿着官服,从大门慢悠悠走进来。

“你我阴阳相隔,你来干啥?” 县令吓得猛地站起来,手里的朱笔都掉在了案上。

公孙绰的身影有点发虚,声音像从坛子里传出来:“我有冤屈,求大人做主。咱好歹同事一场,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他往前飘了飘,“我本不该死,是家里的奴婢用邪术害我,好偷我积攒的钱财。我家在河阴县,求大人派几个得力的衙役,带着文书去抓他们,准能抓个正着。对了,我家堂屋屋檐东边,从东数第七片瓦底下,有个桐木做的小人,上面钉满了钉子,那就是他们咒我的东西,现在怕是已经有点像我了。”

话刚说完,身影 “呼” 地就散了,像被风吹走的烟。县令愣了半天,后背的汗把官服都浸湿了。他不敢耽搁,挑了几个公孙绰生前信得过的健壮衙役,写了文书给河阴县令,让他们配合拿人。

河阴县的衙役摸到公孙绰家时,几个奴婢正围着桌子分银子,见官差冲进来,脸都白了。衙役们按公孙绰说的,爬到堂屋屋檐上,果然在第七片瓦底下摸出个桐木小人。那小人一尺来长,身上钉满了细铁钉,奇怪的是,木头表面竟隐隐长出了肉色,敲一下,还 “呜呜” 地像人哭。

“这些粮食,都是从公孙主簿粮仓里偷的!” 一个衙役从柴房拖出几袋粟麦,袋子上还印着公孙家的记号。

案子报到州府,那几个奴婢被判了 “殪枯木”—— 就是绑在枯树上,让日晒雨淋慢慢烂掉。听说行刑那天,有人看见公孙绰的影子站在树梢上,直等到奴婢断气才消失。

王安国

泾水北边有个庄稼汉叫王安国,一辈子勤勤恳恳种地,虽说不富,倒也能吃饱穿暖。唐宝历三年冬天,夜里有两个强盗翻墙进了院,手里都攥着明晃晃的刀。

王安国不敢反抗,眼睁睁看着他们把屋里的棉衣、绸缎席卷一空。他六岁的儿子何七,被动静惊醒,扯着嗓子喊 “有贼”,话音刚落,就被一个强盗一箭射穿了胸口,当场没气了。院外那两头紫色的毛驴,也被强盗牵走了。

天蒙蒙亮,村里人都聚到王安国家,七嘴八舌商量着要不要追。忽然,何七的魂飘在房门上,声音嫩嫩的,带着哭腔:“我死了是命,不咋疼,就是舍不得爹娘。” 哭了好一会儿,又说,“别追了,他们明年五月会自己送上门来。” 他飘到王安国耳边,小声说了两个强盗的名字,还叮嘱 “千万别告诉别人”。在场的五六十个村民,听得眼泪汪汪的。

第二年麦收,王安国种的半亩麦子刚要收割,大清早突然跑来两头牛,在麦地里乱踩,把麦子糟蹋得不成样子。王安国气呼呼把牛拴在院里,跟村里人说:“谁家的牛?把我麦子踩了,要么赔钱,要么我就报官!”

村里人都来看,都说:“没见过这两家养这样的牛啊。” 正说着,来了两个汉子,拱手道:“这是我们的牛,昨天夜里受惊跑了,没想到跑到这儿来。踩了您的麦子,我们赔双倍的钱,把牛还给我们吧。”

村里人盘问他们来历,让他们拿养牛的文书。其中一个掏出文书,上面竟写着用 “紫驴” 换牛的记录。王安国心里 “咯噔” 一下 —— 这不是何七说的那两个强盗吗?再一问名字,分毫不差。他大喝一声,村民们一拥而上,把俩汉子捆了个结实。

“你们就是去年冬天杀我儿子、抢我东西的贼!”

俩强盗对视一眼,叹着气说:“这是天意啊,躲不过了。” 他们说,抢劫杀人后,往北逃到宁庆一带,以为过了这么久没事了,就买了牛想回岐州。可牛走到村北二十里地就不肯走,等到天黑才敢往前走。夜里做梦,梦见个光屁股的小孩在眼前乱跳,搅得他们一宿没睡。早上醒来,牛缰绳好好的,牛却不见了,顺着脚印追到这儿,没想到还是栽了。

村民把他们送到县里,按律法判了死刑。行刑那天,王安国捧着何七的小衣服,在刑场边哭:“儿啊,仇报了。”

尼妙寂

尼妙寂,本姓叶,是江州浔阳人。她年轻时嫁给了商人任华,公公叶升和丈夫一起在长沙、广陵之间做买卖。唐贞元十一年春天,爷俩去潭州进货,再也没回来。

过了好几个月,妙寂突然梦见父亲:他披头散发,浑身是血,哭着说:“我和你丈夫在湖里遇到强盗,都被杀死了。看你是个有志气的,老天让你能报仇。只是阴间有规矩,不能明说,我给你说隐语,你要是能想明白,我就没遗憾了。”

妙寂哭着问:“啥隐语?”

父亲说:“杀我的是‘车中猴,门东草’。”

刚说完,丈夫也飘了过来,和父亲一样浑身是血:“杀我的是‘禾中走,一日夫’。”

妙寂哭得肝肠寸断,被妹妹叫醒时,枕巾都湿透了。她把梦告诉母亲,全家都吓傻了,可那隐语谁也猜不透。问遍了村里的老人和有学问的,都摇头说不知道。

秋天,妙寂听说上元县是水路要道,南来北往的读书人多,还有个瓦棺寺,寺里的阁楼能看见大江,游人都爱去。她想:“我去那儿当尼姑,遇到有学问的就问,说不定有人能解开。”

于是她换上粗布衣服,到了上元县,在瓦棺寺打杂,每天扫地、擦桌子,闲了就靠在阁楼上的栏杆边,等有学问的人来。见着戴高帽、穿宽袍的读书人,就跪下磕头请教。就这么等了好几年,没一个人能解开。

贞元十七年,有个叫李公佐的,从岭南卸任回来,登上瓦棺寺的阁楼。这人看着就不一般,精神头十足,跟别人不一样。妙寂赶紧上前磕头,把梦里的事说了。

李公佐说:“我平生就爱帮人解疑,何况你这冤屈,还有鬼神指引,我一定帮你想想。” 他背着手走了几步,突然高兴地招手:“我想明白了!杀你父亲的是申兰,杀你丈夫的是申春!”

妙寂又哭又喜,跪着问为啥。

李公佐解释:“猴在十二生肖里属申,‘车’字去掉两头,就是‘申’;‘门’东边加个‘草’字头,不就是‘兰’吗?‘禾中走’是‘穿田而过’,也是‘申’;‘一日’加‘夫’,就是‘春’啊。鬼神怕明说不灵,故意把字拆开来的。”

妙寂千恩万谢,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报仇,报了恩就专心信佛。”

她改穿男装,化名 “士寂”,在江湖上打零工。过了几年,听说蕲黄一带有所谓 “申村”,就往那儿去。在村里转了一年,听说村北有个叫申兰的。她去求雇工时,故意把工钱要得很低,申兰高兴地留了她。又听说申兰有个堂弟叫申春,她就更确定了。

在申兰家,她干活勤快,不管轻重都抢着干,从不偷懒。申兰越来越信任她,白天让她跟着长工干活,夜里就让她睡在旁边的草席上,谁也没发现她是女的。过了一年,申兰对她比对自己儿子还好,家里的钥匙、仓库的锁,都让她管。

士寂在仓库里看到一半的东西都是自家的,还有父亲和丈夫常穿的衣服,捂着嘴偷偷哭了好几回。她发现申兰和申春很少一起出门,怕抓了一个另一个跑了,就耐心等机会。

永贞年重阳节,申兰和申春喝得大醉。士寂赶紧跑到州府报官,官差趁着他们醉醺醺的,一举抓获。审下来,俩人都招了,赃物也追了回来。妙寂把东西交给母亲,自己就去了洪州天宫寺,跟着尼洞微出家,法号还是 “妙寂”。

后来李公佐去泗州普光王寺,见个尼姑总盯着他看。等他要走时,尼姑喊住他:“您贞元年间是不是在南海当差?”

李公佐说:“是啊。”

“那您还记得我吗?”

“不记得了。”

尼姑笑了:“我就是当年在瓦棺寺阁楼,问您‘车中猴’的那个啊。”

李公佐恍然大悟:“后来抓到贼了?”

妙寂点头:“托您的福,报了仇。现在只能好好信佛,报答您的恩情了。”

李文敏

唐朝有个叫李文敏的,被选去当广州录事参军。可还没到任,就在路上遇到强盗,被杀了,尸体扔进了江里。他的妻子崔氏和五岁的儿子,被强盗掳走了。那带头的强盗,竟是广州的都虞候。

几年后,李文敏的儿子长大了。都虞候让他读书考功名,这孩子挺聪明,就是运气差,第一次进京赶考没中,就往华州走。

到了渭南县东边,马突然受惊,狂奔起来,怎么也拉不住。天黑时,跑进一个庄子,他只好在庄里借宿。他穿了件天净纱的半臂汗衫,庄主老太太见了,盯着衣服说:“这衣服,像当年李郎和他夫人送别的时候穿的。你长得既像李郎,又像他夫人。”

老太太取来一件旧衣服,说:“这是当年李郎夫人留下的,你看,这半臂上有个灯芯烧的破洞,跟你身上的一模一样。” 她把李文敏当年遭劫的事说了一遍。

这孩子听着听着,眼泪就下来了。他立刻放弃赶考,回家问母亲。崔氏见儿子追问,再也忍不住,哭着把当年的事全说了 —— 那都虞候杀了李文敏,霸占了她,还把孩子当成自己的养着。

孩子偷偷报了官。官差把都虞候抓来审问,他一开始还狡辩,可孩子拿出那件带破洞的半臂,又说出当年只有他们一家三口知道的细节,都虞候没话说了,只好招认。

官府杀了都虞候,把抄没的家产还给了崔氏母子。他们回了渭南,村里人都说:“这真是天道轮回,冤屈总有报的时候。”

樊宗谅

唐朝樊宗谅做密州刺史时,下属县里出了桩大案:一群强盗闯进村民殷家,抢了金银财宝,还杀了殷家父子三人。樊宗谅催着破案,可一个多月过去了,连强盗的影子都没抓到。

有个叫魏南华的,是钜鹿人,在齐鲁一带流浪,家里很穷。樊宗谅见他识字,就让他暂代司法掾,帮忙处理案子。

一天夜里,魏南华做了个梦:好几个披头散发的人,跪在他面前哭:“我们是殷家的,父子三人没罪却被杀死了,求大人为我们报仇。”

魏南华问:“杀你们的是谁?”

他们说:“我们家东边十里地,有个姓姚的,是强盗头。”

魏南华答应了,猛地惊醒,心里突突直跳。

过了几天,樊宗谅对魏南华说:“强盗杀了我的百姓,都一个月了还没抓到,是不是手下人不尽力?你是司法官,去查查吧。”

魏南华骑着马往殷家所在的村子赶。快到村口时,忽然见路边深草里窜出一只狐狸,“嗖” 地跑进村里一个姓姚的人家。村里上百号人跟着追,狐狸钻进了一个洞里。

魏南华让衙役拿铁锹挖,挖着挖着,挖出了好多金银财宝 —— 正是殷家被抢的东西!他把姚家的儿子叫来问话,那小子眼神躲闪,说话结结巴巴。一审问,果然是强盗头。顺着他,又抓了近十个同伙。

那只狐狸,在洞里怎么找也找不到了。魏南华想:“这肯定是殷家的冤魂变的,引我们来抓贼啊。” 那时候,正是大和年间。

荥阳氏

唐朝有个盈州令,要去上任,夜里住在属县的一座古寺里。刚躺下,就见个老太太,用桐叶蒙着头,驼着背走过来。盈州令用拐杖把桐叶打掉,老太太捡起来,又走过来。这样来回三次,老太太就不见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穿丧服的人从北屋台阶上来,掀开门帘说:“有件事想告诉大人,您别害怕。”

盈州令握紧拐杖:“你是啥妖物?”

“我是鬼,不是妖。” 那人声音发飘,“因为长得太难看,不敢来见您。刚才让张奶来传个话,可她被您用拐杖打了三次,不好意思再来,我只好自己来了,求您别生气。我是荥阳家的儿子,我爹在这州里做官,不到一年,家里就遭了祸。我护送他的灵柩回洛阳,夜里住在这寺里。继母给我和妹妹灌了冶葛花汤,我们当晚就死了。张奶要哭,被她用铁锤砸烂了头,我们三个一起埋在北墙的竹林里。”

他顿了顿,声音更悲了:“我亲娘当天就告到天帝那里,天帝说:‘当人妻子,杀仆人;当人母亲,杀孤儿,暗室里做的事,老天看得清,该杀了她抵命。’让司命官去办了。后来我爹的魂也告到天帝那:‘我没看好家,让恶妻害了孩子,丢尽了脸面。我做过三任县令、两任刺史,还算有政绩,没料到后代遭这祸。我儿子已经无辜死了,要是再让那女人抵命,谁来埋我的棺材?求老天让她多活几天,等我灵柩回洛阳,葬进祖坟,我就没遗憾了。’”

“第二年,我继母到了洛阳,背上长了毒疮,烂死了。天帝的惩罚已经到了,我没啥恨的了。就是…… 我们的骨头被和尚盖了厕所,天天被粪水浇,实在受不了。我妹妹成了厕神的丫鬟,我成了厕神的杂役。我们家世代做官,如今落到这步,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知道大人仁慈,才来求您。”

盈州令问:“我能帮你啥?”

“求大人把我们的骨头挖出来,用香汤洗洗,盖上衣服,迁到高地上。要是能给口薄皮棺材,简单祭奠一下,就更感激了。”

“这容易,小事一桩。” 盈州令答应了。

鬼哭着拜了两拜,喊:“张奶,快叫鸾娘子来谢谢大人!”

张奶跑过来,急乎乎地说:“郭君生气了,说晚上这屋太乱,已经催了三次了!” 说完,几个鬼慌慌张张地不见了。

第二天一早,盈州令叫来信佛的和尚,把梦里的事说了。让人去挖厕所,挖了三四尺深,果然找到三具骸骨。他让人把骸骨洗干净,换上衣服,迁到了高地安葬。下葬那天,有人说看见三个影子在坟前拜了拜,然后飘向了洛阳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