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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是按点上下班,在食堂里闷头干他的活儿,对周围的指指点点和嘀咕,全当没听见。

只是,那腰杆挺直了些,眼神里不再有以前的彷徨和挣扎,只剩下一种看明白后的平静,还有一丝……专注于自个儿眼前日子的笃定。

傻柱这头是静下来了,可这变化,像块小石头丢进看似平静的水塘里,那漾开的波纹,慢慢悠悠的,总能荡到对岸去。

对岸,贾家那条船,自从上次胡同口“巧遇”没捞着好处,已经是窟窿越漏越大,眼瞅着要沉。

全指着秦淮茹那点微薄工资和往日从傻柱那儿抠搜下来的积蓄硬撑,早就见底了。

缸里没米,棒梗的学费欠着没交,小当的棉鞋破得露出脚指头,连贾张氏那常年不断的药片子,也快接不上了。

窄巴巴的屋里,整天弥漫着一股子绝望的焦躁和越来越浓的怨气。

贾张氏歪在炕上,有气无力地骂,从傻柱“没良心”骂到李青云“缺德带冒烟”,最后总能绕回到数落秦淮茹“没本事”上。棒梗缩在墙角,饿得肚子咕咕叫,眼神里全是馋和不满。小当吓得大气不敢出。

秦淮茹听着婆婆的骂,看着孩子的可怜相,心像放在鏊子上烙。

她知道,不能再干耗了。傻柱是她最后的指望,说啥也得抓住!哪怕撕破脸,哪怕把那点脸面全扔地上,也得让他再松口!她就不信,那个被她摆布了十几年的傻柱子,真能狠下这个心!

于是,挑了个天色阴沉、北风刮得呜呜响的傍晚,估摸着傻柱该下班到家了,秦淮茹又行动了。

这回,她没带孩子,也没捯饬,就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旧棉袄,脸上带着那种疲惫到了极点、又豁出去了的劲儿,抬手敲响了傻柱家的门。

“咚、咚、咚。”

敲门声在后院这安静的傍晚,显得特别响,特别愣。

屋里头,傻柱刚回来,正就着凉水啃一个硬窝头——这是他跟过去那个大手大脚、有点好处就惦记别人的“傻柱”告别的方式,也是磨自个儿性子。听见敲门声,他动作停了一下,几乎不用想,就知道门外站着的是谁。

搁以前,听见这声,他早就撂下东西,心里七上八下、又带着点说不清的期待,赶紧去开门了。

可这回,他不急不忙,把嘴里那口粗粝的窝头慢慢咽下去,然后放下剩下的半个,站起身,走到门后。

他没马上开门。

门外,秦淮茹等了几秒,没听见动静,心里咯噔一下,又加重力气敲了几下,带着哭音喊:“柱子!柱子你在屋不?开开门,姐……姐找你有急事!”

傻柱静静地站在门后,听着那熟得不能再熟的声音,脑子里闪过好多画面:她笑着接饭盒的样子,她抹眼泪诉苦的样子,她在胡同口领着孩子堵他的样子……最后,全都定在李青云那双平静却像能看进人骨头里的眼睛,和那句炸雷似的话——“不值当”。

他的心,这会儿,奇怪得很,没起啥大波澜。不生气,不同情,也没了往常那种焦躁和不耐烦。就只有一种看透了底的、近乎凉薄的平静。

他伸出手,慢慢地,拉开了门栓。

“吱呀——”一声,旧木门被拉开了一条缝。

门里门外,俩人打了个照面。

秦淮茹一见傻柱,戏立刻就上来了。

没说话,眼泪先扑簌簌往下掉,声音抖得跟什么似的,带着那股子让人心碎的劲儿,就像过去无数次那样,开始了:“柱子……你可算开门了……姐……姐真是没法活了啊……”她一边哭,一边偷偷打量傻柱的脸色,想从他脸上找出往常那种熟悉的怜悯和松动,“家里……家里一粒米都翻不出来了,棒梗学校催学费催了好几回,小当的脚冻得全是冻疮……婆婆的药也断了顿……柱子,姐求求你,再帮姐最后一回,就借十块……不,五块!五块钱就行!让家里先迈过这个坎儿……姐以后当牛做马报答你……”

她哭得真情实感,句句带泪,要是搁以前,傻柱早就心软得一塌糊涂,恨不得把兜掏干净。

可今儿个,傻柱只是静静地听着,脸上没啥表情。不焦不躁,不同情,连点不耐烦都看不出来。他那眼神平静得像后院那口深井,幽幽的,映着秦淮茹那张梨花带雨、眼底却藏着一丝算计的脸。

秦淮茹哭着,说着,慢慢的,心里头开始发毛。傻柱这反应太不对劲了!这种平静,比她想的任何一种反应——骂回来也好,叹着气答应也好——都让她害怕!那是一种彻底脱了缰、摸不着底的静。

她不由得把哭诉的调门又提高了些,甚至伸出手想去抓傻柱的胳膊:“柱子……你咋不说话啊柱子……你不能眼睁睁看着姐一家饿死啊……你看在姐往日对你……你看在孩子们还小的份上……”

就在她那冰凉的手指头快要碰到傻柱袖子的时候,傻柱终于动了。

他不是躲,只是把胳膊微微抬了一下,做了个很小、但很坚决的阻挡手势。然后,他抬起眼皮,目光平静地,甚至可以说是直愣愣地,迎上秦淮茹那泪汪汪、却掩不住慌乱的双眼。

他嘴唇动了动,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平稳,听不出半点火气,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秦淮茹。”

他直接叫了名字,不再是以前那个带着点黏糊劲儿、甚至有点巴结意味的“秦姐”。

秦淮茹的哭声像被掐断了一样,戛然而止,她瞪大了眼,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傻柱看着她,继续说,语气还是那么平:“我的钱,有地方用了。”

他停了一下,目光扫过她瞬间僵住、血色褪尽的脸,补上了最后那句,也是彻底斩断所有牵连的话:

“往后,你们家的事,自个儿想办法吧。”

说完,他不等秦淮茹从这完全出乎意料、干脆利落到残忍的拒绝中反应过来,不再看她那张瞬间惨白、写满了震惊、恐慌和一丝怨毒的脸,往后稍稍退了一步。

然后,在秦淮茹呆若木鸡、还没回过神的目光注视下,他伸出手,扶住了门板。

缓缓地,坚定地,不带一丝留恋地,把门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