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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狱的日夜,再次以那扇铁门外传来的、微弱的天光变化和狱卒送饭的次数来计算。馊硬的馍和浑浊的冷水,勉强维系着张明远体内的生机,但他精神的弦,却绷紧到了极致。

他不再徒劳地呼喊,而是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对朱雄英“死亡”现场的复盘和推演中。他闭上眼,在脑海中一帧帧回放那个夜晚的每一个细节:孩子的面色、瞳孔的大小、皮肤的触感、脉象的细微特征……以及,那几乎被忽略的、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中混杂着土腥和某种类似杏仁的苦涩的复合气味!

“杏仁味……苦杏仁苷?氰化物?不,不对,氰化物中毒死得更快,且会有典型樱桃红色尸斑,与雄英体征不符。” 他立刻否定。“但这种复合气味……曼陀罗的甜腻,乌头的土腥,还有一种……是了!是某种兰科植物的幽冷清香!”

一个名字如同闪电般划过他混乱的思绪——“幽冥兰”!

他曾在一部古代医家笔记的残卷中见过对此物的记载,描述其“形似墨兰,夜放幽光,香气凛冽,合曼陀罗、乌头用之,可令人身如寒冰,脉息俱无,状若薨逝,然三五日内,或可得解”。当时他只当是志怪传说,一笑置之。但此刻,结合朱雄英的症状——深度昏迷、体温骤降、呼吸心跳微弱到无法察觉、瞳孔散大——竟与记载高度吻合!

“是了!就是它!曼陀罗制造深度昏迷和生命体征抑制,乌头加剧心律紊乱和末梢青紫,而‘幽冥兰’……很可能含有某种特殊的生物碱,能大幅降低新陈代谢,诱导出一种类似‘冬眠’或‘龟息’的假死状态!” 张明远的心脏因激动而狂跳起来。“如果是这样,雄英就还有救!但这种状态绝不能持久,‘幽冥兰’的药效一旦过去,或者乌头、曼陀罗的毒性彻底压倒生理极限,假死就会变成真死!时间……最多只有两三天!”

希望,如同在无尽黑暗中点燃的一簇微弱的火苗。但这火苗该如何传递出去?如何让外面的人知道?

他想到了林庆云。那孩子机敏,且知道“甜甜的丸子”和“鹞子房”的关联。他必须设法将“幽冥兰、假死、鹞子房”这个关键信息传递出去!

然而,如今的看守比上次更加严密,那个曾有一丝善念的“小卒”也未见踪影。他尝试了几次,换来的只有狱卒更凶狠的呵斥和透过栅栏缝隙捅进来的、带着风声的棍棒。

就在他几乎绝望之际,转机出现在一次送饭时。

来的依旧是那个面目凶狠的狱卒,他将破碗重重放在地上,浑浊的菜汤溅出大半。就在他直起身,准备骂骂咧咧离开时,一枚小小的、不起眼的干枯花穗,从他的袖口悄然滑落,掉在张明远脚边的稻草上。

那花穗呈深蓝色,形态奇异,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张明远绝不会认错的——幽冷清香!

是“幽冥兰”?!!

张明远猛地抬头,看向那狱卒。对方脸上依旧是一副凶恶不耐烦的表情,但在转身的瞬间,他的眼神极其快速地、微不可查地扫过那枚花穗,又瞥了张明远一眼。

他是在帮我?!他是谁的人?马皇后?太子?还是……

来不及细想,张明远立刻用脚将花穗踩住,藏入稻草之下。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动。这枚花穗,是证据,更是信号!外面的人,已经在行动了!他们需要他确认这毒物的种类!

他必须回应!

与此同时,太医院内。

林庆云虽被看管,但并未被囚禁。他利用整理药材、誊写方剂的机会,暗中留意一切与东宫、与周礼仁旧党相关的蛛丝马迹。他想起师父曾让他留意“鹞子房”,那里是周礼仁藏匿秘密的地方。

他趁着夜色,再次冒险潜入御花园。这一次,他更加仔细地搜索那个废弃的鹞子房。在搬开一块松动的石板后,他发现了一个隐藏得更深的暗格。里面除了之前找到的“保命账”,还有几个小巧的瓷瓶,上面贴着标签,字迹潦草。

其中一个墨绿色小瓶上,写着 “幽兰散” !旁边还有一张残破的配方笺,上面赫然列出了 “曼陀罗花、乌头汁、幽冥兰……” 等几味药材!

林庆云浑身一震,如获至宝!他小心翼翼地将瓷瓶和配方笺揣入怀中。这就是师父需要的证据!证明有人制造并使用这种能致人假死的奇毒!

然而,就在他准备离开鹞子房时,外面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和火把的光亮!

“里面的人出来!锦衣卫查案!”一声厉喝传来。

林庆云脸色瞬间惨白!他被发现了!是有人一直在监视这里,还是巧合?

他迅速将怀中的瓷瓶和配方笺塞进墙角一个老鼠洞,用泥土匆匆掩盖。刚做完这一切,几名如狼似虎的锦衣卫便冲了进来,冰冷的绣春刀瞬间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林庆云!你鬼鬼祟祟在此作甚?莫非是与张明远合谋,销毁罪证?!”为首的锦衣卫小旗官厉声质问。

林庆云心中冰凉,他知道,自己落入了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对方不仅要害死师父,还要将他这个知情者也一并除掉!

但他紧紧咬着牙,昂起头:“下官只是奉皇后娘娘之前口谕,例行巡查宫苑药草生长情况!不知何罪之有!”

他只能赌,赌对方不敢立刻杀他,赌坤宁宫的名头还能起到一丝震慑作用。

诏狱内的张明远,得到了关键的花穗。

诏狱外的林庆云,找到了毒药的证据,却身陷囹圄。

师徒二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触摸着真相的边缘,却也同时面临着即刻降临的死亡威胁。

那线生机,在血与火的考验中,摇曳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