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柔站在楼梯口，手帕被她拧得变了形。她看着简凝手中的刀，声音发抖：“姐姐，你非要这样对我吗？”
简凝没动，刀尖依旧对着她。
“我才是沈家的女儿。”简柔往后退了一步，“你是那个被换出去的野种，是你抢了我的命！”
“你的命？”简凝冷笑，“你偷了十五年，现在跟我说这是你的命？”
“我是沈夫人亲生的！”简柔突然喊出来，“她是我的亲娘，她一直都知道！”
屋子里安静了一下。
简凝慢慢往前走了一步，“所以那天晚上，厨房里的热水，是她让你泼我的？”
“那是你该受的！”简柔声音尖起来，“你回来干什么？你早就该死在乡下！”
简凝又走近一步，刀锋离她更近。
“那你今天来这儿，也是沈夫人让你来的？”她问。
“我不需要谁指使。”简柔咬着牙，“我知道你在这里。我跟踪裴渊的车过来的。你们以为躲得好？可萧砚快死了，他撑不过今晚。”
简凝眼神一冷。
楼下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接着是轮胎摩擦地面的响。
她猛地回头看向窗外，一辆黑色轿车正从巷口拐进来，速度很快。
“他们来了。”简凝转身就往楼上跑。
简柔站在原地没动，嘴角浮起一丝笑。
二楼房间里，萧砚靠在床上，呼吸比刚才急了些。他听见外面动静，抬眼看门口。
简凝冲进来，反手关门，把钥匙拧了半圈。门锁老旧，卡得不牢。
“谢的人到了。”她说。
萧砚想坐直，肩膀刚用力就闷哼一声。
“别动。”她走到床边，从药箱里翻出一把左轮手枪，检查了弹仓。
“你会用这个？”他问。
“会。”她把枪塞进旗袍侧开衩的暗袋里，“以前睡军阀的时候学的。”
萧砚闭了闭眼。
“你说的那些事……”他低声说，“是不是真的？”
“哪一件？”
“你说真正的简凝，在谢云启地下室被毒死。”
她停顿了一下，“是真的。”
“那你到底是谁？”
“我是简凝。”她看着他，“只是我不是你记忆里的那个。我不会为你哭，也不会等你回头。我要的是命债血偿。”
楼下传来砸门声，接着是木板裂开的响。
“他们在撞门。”萧砚说。
“撑不了多久。”她走到窗边，掀开一点窗帘。那辆车已经停稳，下来四个穿黑衣的男人，手里都有枪。
“裴渊呢？”萧砚问。
“不知道。”她说，“希望他没事。”
又一声巨响，楼梯传来脚步。
简凝回身抓起桌上的煤油灯，往床底下一塞。屋里光线立刻暗了。
“待在这儿。”她对萧砚说。
“你要去哪？”
“下去看看。”她抽出短刀，握住把手。
“等等。”他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如果……我是说如果，这次能活下来，你愿意告诉我全部真相吗？”
她低头看他拉着自己的那只手，骨节泛白。
“等你活下来再说。”她抽出手，拉开房门。
走廊空着，楼梯上传来沉重的脚步。
她贴着墙边往下走，每一步都放得很轻。
一楼大厅的门已经被踹开，木屑散了一地。三个黑衣人站在门口，第四个正在检查楼梯。
简凝屏住呼吸，等到那人抬脚踏上第二级台阶时，她猛地扑下去，刀刃划过他喉咙。
那人没来得及叫，捂着脖子跪倒。
另外三人立刻转身，其中一个举枪。
她顺势滚到沙发后面，枪声炸响，木屑飞溅。
子弹打偏了。
她趁机从暗袋掏出左轮，探出身子连开两枪。
一人中肩倒地，另一人躲到门后。
剩下那个朝她冲过来。
她扔掉空枪，握紧短刀迎上去。
两人撞在一起，对方力气大，把她按在墙上。她抬起膝盖顶他肚子，对方松了手，她趁机翻身，刀插进他肋下。
那人闷哼一声，倒在地上抽搐。
门外那人见状想逃，她拔出刀追出去。
院子里，那人刚跑到车边，她已冲到背后，一刀刺入后心。
那人扑倒在引擎盖上，留下一道血痕。
她喘着气，回头看向屋里。
忽然，一阵刺耳的刹车声由远及近。
又一辆车冲进巷子，直接撞开院门冲进来。
车门打开，裴渊跳下车，手里端着一把长枪。
“你没事吧？”他问。
“还活着。”她说。
“警察马上到。”裴渊说，“谢云启被押去刑场了，他的手下乱了套。”
“萧砚在楼上。”
裴渊点头，正要往里走，远处传来几声枪响。
“那边有交火。”他说，“是我的人和谢的残部碰上了。”
“你去处理。”简凝说，“我守这里。”
裴渊看了她一眼，“别做傻事。”
她没回答。
裴渊转身带人离开。
她走进屋里，一楼满地狼藉。她踩过血迹走上楼。
房间门口，萧砚正扶着墙想站起来。
“别动。”她走进去，把他按回床上。
“外面清了？”他问。
“暂时。”她坐在床沿，“裴渊带人去了东区。”
“你觉得……我们能熬过去吗？”他盯着天花板问。
“不知道。”她说，“但我不想再逃了。”
他转头看她。
她解开旗袍领口的第一颗扣子，露出锁骨下方一道旧疤。
“这是谢云启用烟头烫的。”她说，“因为我说了一句‘萧砚比我哥强’。”
萧砚眼神颤了一下。
“你以为我接近你是为了利用？”她继续说，“可我在见到你第一眼就知道，你是唯一能让我报仇的人。因为你恨他，比我还狠。”
“那你为什么骗我？”他声音低，“为什么要编一个温柔的妻子给我？”
“因为我怕。”她终于说了实话，“我怕你发现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人，就会推开我。可我现在不在乎了。你要赶我走，我现在也不会走。”
萧砚伸出手，碰到她脸颊。
她没躲。
“我记得你说过一句话。”他说，“你说‘我会让你爱上我，哪怕你是假的’。”
“我说过。”她点头。
“那现在呢？”他问，“你还想让我爱你吗？”
她没说话，只是低下头，额头抵在他胸口，避开伤口的位置。
楼下忽然传来开门声。
两人同时警觉。
脚步很轻，像是一个人。
简凝迅速拿回短刀，藏在袖子里。
门被推开一条缝。
沈夫人站在门口。
她穿着绛紫旗袍，头发一丝不乱，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在昏光下闪了一下。
“母亲？”简凝站起来。
“我不是你母亲。”沈夫人走进来，目光落在萧砚身上，“他是萧家最后一个人了吧？”
“你想干什么？”简凝挡在床前。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留着这枚戒指吗？”沈夫人举起左手，慢慢转动戒指，“因为沈老爷临死前说，谁拿到它，谁就是沈家真正的主人。”
她说完，用力把戒指往墙上一磕。
金属撞击墙面的声音很清脆。
戒指崩飞出去，滚到床底。
沈夫人笑了，“现在它不属于任何人了。”
简凝盯着她，“你来就是为了这个？”
“我来告诉你真相。”她说，“当年调包你们的人，不是奶娘。是我。”
简凝僵住了。
“我想保全沈家血脉。”沈夫人说，“可战乱年代，女儿留不住家业。我把亲生女儿送走，让奶娘把自己的孩子认作小姐养大。我以为这样就能安稳一生。”
“那你为什么后来又要杀我？”简凝声音发紧。
“因为你回来了。”沈夫人看着她，“你查得太深。你甚至找到了当年接生的稳婆。我不能让你揭穿我。”
“所以你让简柔下毒？”
“是。”沈夫人承认，“但我没想到你会活下来。更没想到，你会变得这么狠。”
简凝一步步逼近，“那你现在来，是想亲手杀了我？”
“不用我动手。”沈夫人冷笑，“警察马上就到。萧砚重伤杀人，你窝藏重犯，你们谁都跑不掉。”
“那你呢？”萧砚在后面开口，“你私藏罪证，参与谋杀，你以为你能脱身？”
“我已经老了。”沈夫人说，“我只想要个结局。”
她说完，转身往门口走。
简凝突然冲上去抓住她手腕，“你还没说完。谢云启是不是你儿子？”
沈夫人身体一震。
她缓缓回头，“你查到了？”
“只有母子才会那样看他。”简凝说，“他在你面前跪下时，你摸他头发的样子，像极了一个母亲。”
沈夫人沉默了很久。
“他是我第一个孩子。”她终于说，“早年战乱，我以为他死了。二十年后他回来，带着权势和疯劲。他说要帮我守住沈家，其实他只想复仇。”
“所以他恨萧家？”萧砚问。
“因为你父亲当年下令处决了他的部队。”沈夫人说，“他认为你父亲毁了他的人生。”
房间里安静下来。
沈夫人抽回手，“现在你们都知道了。接下来，是死是活，看天意。”
她走出房间，脚步声渐渐远去。
简凝站在原地，手指还在发抖。
萧砚从床上艰难地挪下来，走到她身后。
“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他问。
“哪一句？”
“你说你会让我爱上你，哪怕你是假的。”
她转过身，“现在说这个有意义吗？”
“有。”他说，“因为我想告诉你——我早就爱上了你。不是因为你像谁，而是因为你就是你。”
她睁大眼。
“不管你做过什么，不管你是谁。”他继续说，“我想和你一起活下去。”
她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
忽然，楼下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很多人的皮鞋踩在地板上，节奏一致。
警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