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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婉拒了田亩绘图的活计,林凡便更加专注于工房的标准化图纸绘制和县学的课业。他将从钱秀才那里受到的威胁深埋心底,表面上波澜不惊,甚至刻意减少了去户房的次数,只在工房需要时才会露面。他将更多精力投入到备考乡试中,那篇构思已久的《富国强兵策》在他的脑中愈发完善。

工房的绘图工作进展顺利。他绘制的改良水车、曲辕犁等农具图纸,因其清晰精准、便于工匠理解制作,不仅在本县得到应用,甚至被老匠人推荐到了府城工房,引起了不小的反响。为此,工房还额外给他发了一笔不小的“赏钱”。这笔收入,加上之前积攒的,让林凡手头宽裕了不少,他甚至开始考虑是否要购置一些田产作为长远之计。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日,林凡正在号舍内温书,忽然被两名面色冷峻的衙役叫了出去。

“林凡,随我们去县衙一趟!”衙役语气生硬,不容置疑。

县学内顿时一片哗然。学子们纷纷探头张望,议论纷纷。王富站在不远处,嘴角勾起一抹幸灾乐祸的冷笑。

林凡心中猛地一沉,面上却竭力保持镇定:“敢问差大哥,所为何事?”

“到了便知!”衙役并不多说。

一路行至县衙,林凡被直接带到了二堂,而非公堂。只见知县张谦端坐其上,面色凝重。旁边还站着脸色难看的户房书吏,以及——那个一脸得意、眼神阴鸷的钱秀才!

“学生林凡,拜见县尊大人。”林凡依礼参拜,心中飞快思索着各种可能。

“林凡,”张知县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他将一叠纸张摔在案上,“你看看这些!有人告发你,利用秀才身份,勾结户房胥吏,伪造田亩图纸,协助大户侵占贫民田产,并从中收取巨额贿赂!你可认罪?!”

宛如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响!

勾结胥吏!伪造图纸!侵占田产!收取贿赂!任何一条坐实,都足以革去他的功名,永世不得翻身!

林凡瞬间明白了,这是钱秀才的报复!而且,对方出手狠辣,直接捏造了最致命的罪名!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扫过那叠所谓的“证据”。里面有他之前为那几家乡绅绘制的田亩图副本,旁边被恶意标注了歪曲的说明;有几份按了红手印的“苦主”证词,指控他如何与户房书吏串通,篡改边界;甚至还有一张伪造的、数额惊人的“收据”,上面模仿了他的笔迹签名!

“县尊明鉴!”林凡抬起头,眼神清澈而坚定,“此乃构陷!学生此前确曾应户房相请,为几位乡绅绘制田亩分界图,此事户房有记录可查。学生绘图,完全依据户房存档的鱼鳞册及原始契据,绝无丝毫篡改!绘图之时,亦有户房吏员在场监督。至于所谓‘勾结’、‘侵占’、‘贿赂’,纯属子虚乌有,请大人传唤相关吏员及那几位乡绅,一问便知!”

户房书吏也连忙躬身道:“回县尊,林相公绘图时,小人确实在场,皆是按旧档描摹,并无逾越之举啊!”

钱秀才却阴恻恻地开口:“张大人,莫要听他们狡辩!户房胥吏与之勾结,自然替他说话!那些乡绅得了好处,又岂会承认?这些苦主证词和这张收据,便是铁证!林凡一介寒门秀才,若无巨额贿赂,何来银钱购置那般多的书籍,又何来底气拒绝小人的‘好意’?” 他最后一句话,意有所指,暗示林凡经济来源不明。

张知县眉头紧锁。他内心并不完全相信林凡会如此胆大妄为,但钱秀才提供的“证据”看似确凿,尤其是那张收据和苦主证词,若处理不当,容易激起民愤。而且,钱秀才在本地士绅中有些影响力,与州府官员也略有往来。

“林凡,”张知县沉声道,“你口说无凭。你言道绘图依据旧档,可能证明你所绘之图与旧档完全一致?你又如何解释你近来的开销用度?”

局面瞬间对林凡极为不利! 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伪造的证据环环相扣。

林凡心念电转。证明图纸与旧档一致,需要调阅大量原始档案,耗时费力,且容易被对方继续做文章。而解释开销,若说出工房绘图所得,对方大可污蔑这也是“勾结工房”所得,难以撇清。

难道真要栽在这小人手里?一股寒意从他心底升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清朗的声音从堂外传来:

“张大人,此事或许另有隐情。”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李瑾引着一位身着青衫、气度不凡的中年文士走了进来。那文士面容儒雅,目光却深邃如潭,正是之前与林凡在鹿鸣宴上有过一面之缘的徐阶!

徐阶怎么会在此处?!林凡心中剧震。

张知县见到徐阶,也是一惊,连忙起身相迎:“徐翰林!您何时到的本县?未能远迎,还望恕罪!” 徐阶虽官职未必高于张谦,但其翰林清贵,且是京官,地位超然。

徐阶微微一笑,拱手还礼:“张大人客气了。徐某奉旨南下公干,途经贵县,特来拜访故人(指李瑾之父),听闻此处正在审理一桩涉及士子清誉的案子,一时好奇,唐突之处,还请见谅。”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话语中的分量,在场所有人都听得出来。

钱秀才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再刁滑,也知翰林院的人绝非他能招惹的。

徐阶目光扫过案上的“证据”,最后落在林凡身上,温和地问道:“你便是林凡?不必惊慌,将事情原委,细细道来。”

林凡心中一定,知道转机来了!他将自己如何应户房邀请绘图,如何严格依据旧档,以及钱秀才之前如何威胁,自己如何退让的过程,清晰、冷静地陈述了一遍,没有添油加醋,只是陈述事实。

徐阶听完,不置可否,又拿起那张伪造的收据,仔细看了看,忽然问道:“林生员,你平日所用笔墨,可是松烟墨?”

林凡虽不明所以,仍老实回答:“回徐翰林,学生家境寻常,所用多为寻常油烟墨,偶尔用之练字。”

徐阶点了点头,对张知县道:“张大人,可否取林生员平日字迹一观?再取一盏清水来。”

张知县虽不解,仍立刻命人取来林凡在县学的课业文章,并端上一碗清水。

徐阶将那张“收据”与林凡的课业文章并排放在一起,又用手指蘸了少许清水,轻轻在“收据”的签名处擦拭了一下。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那墨迹遇水,竟微微有些晕染扩散,而林凡课业文章上的字迹,墨色沉稳,遇水并无明显变化!

“松烟墨质轻,附着力稍差,遇水易晕。”徐阶淡淡开口,声音不大,却如惊雷般响彻二堂,“而油烟墨质厚重,胶性足,不易晕散。这张收据上的字迹,墨色与林生员平日所用不同,且遇水即晕,分明是近期用松烟墨仿写而成,绝非数月前之物!至于这些苦主证词……”

徐阶目光如电,扫向那几个跪在地上的“苦主”,那几人早已吓得体如筛糠。

“尔等受人指使,诬陷秀才,该当何罪?!”

真相大白!

钱秀才双腿一软,瘫倒在地,面无人色。

张知县勃然大怒:“好个刁滑小人!竟敢伪造证据,构陷生员!来人,将钱秀功(钱秀才之名)拿下,严加审问!一干人犯,俱都收监!”

衙役如狼似虎般上前,将钱秀才和那几个假苦主拖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