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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曹元澈约定好逃亡之事后,玉妃整颗心像是被抛到了半空中,既飘忽又悸动。深宫数年,她早已习惯了琉璃瓦下的四方天地,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竟只剩下些模糊破碎的影子。一想到能挣脱安阳王萧景瑜那双冰冷掌控的手,呼吸到一口属于自由的风,她便觉得连指尖都泛起微麻的甜。

她比往日更谨慎几分,言行举止滴水不漏,只悄悄备下几件轻便衣物,打成一个小小的包裹,藏于床底。

次日天晴,风掠过枝头,惹得新叶簌簌作响。玉妃携钰宝在庭中放风筝。孩子笑着跑着,细软的发丝被风拂起,玉妃望着,心中蓦地一酸——这般无忧无虑的小人儿,尚且不知离别已在眼前。

恰时一阵风过,玉妃遣蕙兰回房取件外衫。蕙兰应声而去,路过窗台时却步子一滞。那几盆兰花的泥土似比平日凸起少许,她蹙眉探手,轻轻一拨——土层之下,竟是未烧尽的香饼碎渣!

她的眼神骤然一凛。

而此时外面的玉妃仍浑然未觉,她俯身替钰宝理了理衣领,喉间哽咽。

片刻后,蕙兰捧着外衫走来。玉妃抬眸,撞上她比平日深沉几分的目光,心下微异,却不及深想。

千里之外的江都王府,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薛神医已数月不眠不休,整个人形销骨立,眼中布满血丝,只为研出能解萧景琰之毒的解药。失败无数次后,他终于从北疆寻来一味虎狼之药,药性峻烈,吉凶难料。

可他已无路可退。何美人临盆在即,丞相苏怀瑾与侧妃苏容真步步紧逼。一旦世子落地,昏迷已久的萧景琰便真成了他人俎上之鱼肉。王府内外,王党势力日渐凋零,连王爷的亲兵营都渗入了苏家的影子。

江都,眼看就要改姓苏。

“王爷,得罪了。”薛神医颤着手,将浓黑的药汁缓缓灌入萧景琰口中。昔日英挺逼人的江都王,如今昏迷五月,面色灰败,四肢绵软无力。薛神医望着,不由悲从中来。

“王爷,您定要撑住啊!”

是夜,万籁俱寂。侍女如常为萧景琰擦拭更衣后,子安与薛神医守在一旁。

“先生先去歇息吧,无论成败,您都不能先倒下。”子安哑声道。

薛神医终未推辞,他确实已灯尽油枯,拖着沉重的步伐蹒跚离去。子安如往常一般,在萧景琰榻前坐下,烛火将他疲惫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在墙壁上无声摇曳。夜渐深,万籁俱寂,唯有灯花偶尔爆开的细微噼啪声,以及萧景琰微弱几不可闻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子安强打精神,手始终按在剑柄之上。连日来的变故让他不敢有丝毫松懈,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无形的紧张,压得人喘不过气。

突然—— “咔嚓!”

一声脆响撕裂死寂,不是风吹窗棂,而是利器精准切断木栓的刺耳之声!子安瞳孔骤缩,瞬间弹起。

几乎在同一刹那,数道黑影如鬼魅般破窗而入,动作迅捷狠戾,落地无声,显然皆是训练有素的顶尖好手!冰冷的杀气顷刻间弥漫整个内室,烛火被疾风带得疯狂摇曳,几乎熄灭。

刺客的目标明确至极,毫不恋战,其中两人直扑榻上的萧景琰,手中短刃在昏暗的光线下划出两道致命的寒芒!其余三人则如毒蛇般缠向子安,封堵他所有救援的路线。

“找死!”子安目眦欲裂,一声暴喝,长剑已然出鞘,龙吟之声乍起。他横剑格挡,硬生生架住劈向萧景琰面门的利刃,火星四溅!另一名刺客的短刃却已逼近萧景琰的心口。

金铁交鸣之声在静夜中骤然传开,远远荡去。

子安不顾身后袭来的劲风,猛地侧身,用左肩硬抗了背后重重一击,骨裂般的剧痛传来,他却借着这股力向前一撞,将那名刺客撞得踉跄后退,致命一击擦着萧景琰的衣襟划过。他随即放声长啸:“有刺客!护驾!”

院中原本驻守着侍卫,但此时却毫无动静,很显然,他们早已被刺客们清理干净。

战斗在狭小的内室彻底爆发。剑光纵横,刀影翻飞,桌椅茶几在激烈的缠斗中轰然碎裂,瓷瓶崩裂,碎片四射。子安以一敌五,将毕生所学发挥到极致。他的剑法走的本是沉稳路子,此刻却全是不要命的搏杀之术,每一招都倾尽全力,只求阻敌,不求自保。剑锋划破一名刺客的咽喉,温热的鲜血喷溅在他脸上,他却浑然不觉,反手又是一剑,刺穿另一人的手腕,惨叫声顿起。

刺客们没料到子安如此悍勇,攻势稍滞。但他们毕竟是死士,任务失败便是死路一条。为首之人一声低哨,剩余三人攻势再变,两人死死缠住子安,另一人再次寻隙扑向床榻!

子安被两人拼死缠住,腰间又中一刀,鲜血迅速染红衣袍。他眼见寒刃再次刺向王爷,急怒攻心之下,竟将手中长剑猛地掷出!长剑如电,精准地贯穿那名刺客的后心,将其钉倒在地。

而他也因此空门大露。一名刺客的刀锋毫不留情地劈向他的面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门外廊下骤然传来纷乱急促的脚步声、甲胄碰撞声与怒吼声!

“快!在王爷寝殿!”

“保护王爷!”

援兵终于到了!

最后两名刺客眼见事不可为,互视一眼,毫不犹豫地抽身后退,身形如鬼魅般一闪,便已跃出破窗,融入了沉沉夜色,来得快,去得也快。

几乎就在他们消失的下一秒,房门被轰然撞开!数名披甲执锐的侍卫猛地冲入室内,瞬间将床榻护在中央,刀锋向外,警惕地扫视着狼藉的现场。当先的侍卫长看到浑身浴血、以手撑地剧烈喘息的子安,以及室内惨烈的景象,面色大变。

“大人!”

“快追!封锁王府,仔细搜查,别让贼人跑了!”子安急令道,两名侍卫立刻领命追出。

另一人赶忙上前搀扶住几欲昏迷的子安。子安却一把推开他,挣扎着扑到榻前,直到确认萧景琰安然无恙,紧绷的心神才猛地一松,脱力般跌坐在地,哑声道:“守…守住王爷…”

夜重新恢复死寂,只有浓重的血腥味和闻讯赶来的更多侍卫们沉重的呼吸声弥漫其中。

“大人,贼人……踪迹全无。”一名侍卫单膝跪地,沉声禀报,“对方身手极为了得,对王府外围的暗道似乎也异常熟悉,我等追出去时,早已失了方向。现场……现场除了我们的人留下的脚印和打斗痕迹,并未发现任何贼人遗落的物品或线索。”

侍卫长闻言,面色更加阴沉,拳头握得咯咯作响。这些刺客来无影去无踪,每一次都如同鬼魅,显然背后谋划之人心思缜密,且对王府内部了如指掌。

室内一时间陷入一种沉重的静默,只剩下子安粗重的喘息声和烛火摇曳的微响。赶来的侍女们吓得脸色苍白,开始小心翼翼地收拾狼藉,清洗地上的血迹。

子安在同伴的搀扶下,艰难地坐到一旁的矮榻上,医官也被匆匆唤来,为他处理身上多处伤口。剧痛阵阵袭来,但子安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卧榻之上的萧景琰。

“加派人手,将王爷寝殿围起来,一只苍蝇也不许放进来!仔细排查今夜所有当值人员,任何可疑之处立刻报我!”侍卫长压下心中的焦躁,厉声下达命令。侍卫们领命,无声而迅速地行动起来,森严的守卫将寝殿围得如同铁桶一般。

卧榻之上,一直如同沉睡般毫无声息的萧景琰,那覆盖在眼睑之上、浓密如鸦羽的睫毛,极其微弱地、几乎难以察觉地颤动了几下。那颤动轻微得如同蝴蝶翅膀掠过空气,又如同冰封湖面下第一缕春水试图破开坚冰的微小涟漪。

这是沉睡五个月的意识在无边的黑暗深渊中,被外界的剧烈杀意和兵刃撞击声所刺激,本能做出的最微弱的反应。是即将枯竭的生命力在强大意志的牵引下,挣扎着试图重新连接这个世界的一丝渺茫信号。

然而,这细微的变化湮灭在了子安脱险后的喘息声、侍卫涌入的嘈杂声、医官焦急的询问声以及弥漫在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里。无人察觉。守在榻边的子安正忍着剧痛接受包扎,他的视线因失血和疲惫而有些模糊,心神俱疲,错过了主子苏醒前这至关重要的征兆。

夜更深了,危机似乎暂时解除,却又仿佛化作了更沉重的迷雾,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而希望的火星,其实已然悄无声息地萌生,只是尚在黑暗中,未被任何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