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工阁，核心实验室。
这里是整个墨家王朝戒备最森严、也最神秘的地方。除了霍天生与楚巧儿，即便是顾清霜都无权踏入半步。
此刻，实验室的中央摆放着一台结构复杂、造型怪异的钢铁造物。
它比蒸汽机要小巧得多。无数根粗细不一的铜管与线路如同人体的血管与神经，连接着一个个精密的黄铜齿轮与钢铁活塞。
楚巧儿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了。
她的脸上沾着几道黑色的油污，那双原本清澈灵动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却闪烁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光芒。
她死死地盯着那台机器，手中不断地调试着一个阀门的开合角度。
在她身边，李易阳和十几名从墨研署与巧工阁精挑细选出的顶尖匠人也都屏住了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压力……稳定。”
“转速……攀升。”
“点火！”
随着楚巧儿一声令下，李易阳小心翼翼地转动了一个连接着火石与铜线的机关。
“咔嚓！”
一簇微弱的火花在机器内部一个密闭的神钢气缸中一闪而过。
“嗡——”
一声沉闷的低吼从机器的内部传了出来。
紧接着，那连接着活塞的巨大飞轮开始缓缓地转动。
一圈，两圈……
越来越快！
最终化作了一道肉眼难以捕捉的残影！
整个实验室都随着它的转动而发出了轻微的颤抖！
“成功了……成功了！”
一名老工匠看着那疯狂转动的飞轮，激动得老泪纵横，当场就跪了下去。
“神迹！这简直是墨神亲手缔造的神迹！”
所有人都沸腾了。
他们欢呼着，拥抱着，用最原始的方式宣泄着心中的狂喜。
只有楚巧儿依旧平静地站在那里。
她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那台因为高速运转而变得微微发烫的机器。
那眼神就像在看自己的孩子。
“不。”她摇了摇头，轻声说道，“这不是神迹。”
“这是一颗全新的钢铁心脏。”
它的名字叫内燃机。
它的每一次搏动都将把这个时代推向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半个月后。
神都，西郊，皇家演武场。
霍天生带着墨家王朝几乎所有的文武重臣来到了这里。
演武场的中央停放着一辆造型极为狰狞的钢铁怪兽。
它没有车轮，取而代之的是两条由神钢铸就的履带。车身则是由加厚的神钢装甲板焊接而成，通体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车身的正前方是一门小口径的“墨龙神炮”。而炮塔的两侧还各架设着一挺“龙吟”机枪。
这便是搭载了第一代内燃机由巧工阁与墨兵厂联手打造出的第一辆装甲战车。
霍天生亲自为它命名——“墨甲一号”。
“主上，这……这铁疙瘩真能跑起来？”
玄武卫统领孟山绕着“墨甲一号”转了好几圈，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怀疑。
在他看来，这东西比乌龟还笨重。别说打仗了，能不能动都是个问题。
霍天生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只是对着驾驶舱内的楚巧儿点了点头。
楚巧儿会意。
她拉动操纵杆，那颗钢铁心脏再次发出了沉闷的咆哮！
“轰隆隆——”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墨甲一号”动了。
它碾过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然后开始加速！
速度越来越快！
最终竟比最精锐的战马冲锋还要迅猛！
“轰！”
“墨甲一号”以一种摧枯拉朽的姿态撞了上去！
那些足以抵挡千军万马的巨木障碍在它的面前脆弱得如同朽木。
而那些曾经在中原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的战车更是被直接碾成了一堆废铁！
“嘶——”
在场的所有武将，包括蔡鸣、孟山在内，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由成百上千辆这样的钢铁巨兽组成的钢铁洪流碾过敌军阵地的末日景象。
骑兵的时代或许要结束了。
而那些刚刚归顺不久的异族使臣更是被吓得面无人色，双腿不住地打颤。
他们再一次深刻地体会到了这个新兴帝国那深不见底的恐怖实力。
“墨甲一号”的亮相像一阵风暴迅速席卷了整个神都。
百姓们争相围观，将这头钢铁巨兽称为墨神座下新的护国神兽。
然而，就在整个帝国都沉浸在科技跃迁的狂喜之中时。
一场无声的危机却已悄然降临。
墨神宫，书房。
“主上，出事了！”
范长生一脸凝重地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卷来自西域的密报。
“自上月起，西域诸国以及更西边的那些自称‘罗马’、‘波斯’的国度竟联合起来组建了一个所谓的‘反墨联盟’。”
“他们单方面撕毁了所有与我朝的通商协议，并严令禁止任何商人向我朝出口哪怕一滴‘黑油’！”
黑油便是这个时代对石油的称呼。
内燃机需要石油。
这是釜底抽薪！
“反墨联盟？”霍天生放下手中的朱笔，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一群土鸡瓦狗也敢吠日？”
“主上，不可轻敌。”杜衡也从一旁走了出来，忧心忡忡地说道，“黑油乃是‘墨甲’与未来更多‘神器’的血液。如今我朝府库之中储备的黑油只够支撑巧工阁月余的研发用度。”
“一旦黑油耗尽，我朝这刚刚启动的钢铁心脏便会立刻停摆！”
这才是最致命的。
“更麻烦的是……”范长生叹了口气，“因联盟封锁，那些来自海外的香料、宝石、琉璃等奢侈品价格一夜之间暴涨了十数倍。”
“神都之内已有不少利欲熏心的奸商开始囤积居奇，哄抬物价。虽被墨商监强力弹压，但已然在民间造成了不小的动荡。”
一场由外部封锁引发的内部经济危机已然初现端倪。
“呵，一群短视的蠢货。”
霍天生冷笑一声。
他站起身，走到那巨大的舆舍图前。
他的目光没有停留在那些反墨联盟所在的区域。
而是落在了那片广袤的美洲大陆以及脚下这片看似贫瘠的西北戈壁。
“他们以为掐断了一条小溪就能让朕的江河干涸？”
“传朕神谕！”
“命新成立的‘能源部’即刻启动最高等级预案！”
“朕要楚巧儿在一个月内拿出用煤炭炼制黑油的可行之法！”
“朕还要在南中、交州所有水流湍急之地修建水力磨坊！不，是水力‘发电’之坊！”
“另外……”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派三支‘开拓者’舰队带上朕的‘神威炮’去美洲大陆给那些土着送去墨家王朝的‘善意’。”
“告诉他们，朕对他们的黄金没有兴趣。”
“朕只要黑油。”
“他们给或者不给都无所谓。”
“朕会自己去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