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雨晴和郭雪直接去了部队。出租车刚在部队门口停稳，两人便先后下了车，脚踩在平整的水泥地上，朝着不远处红墙灰瓦的家属院走去。午后的阳光不算刺眼，透过路边的白杨树洒下斑驳的光影，落在两人身上，倒添了几分暖意。
正在这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从部队营区方向传来——王正军和张念山并肩走了过来。两人都穿着整齐的军装，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结实的手腕，显然是刚忙完营里的事。张念山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张雨晴身上，原本带着几分严肃的眉眼瞬间柔和下来，语气温得不像话：“晴儿，怎么样？拍到心仪的地皮了吗？”
张雨晴抬眸看向他，嘴角轻轻上扬，幅度不大，却藏不住眼底的笑意，她点了点头，声音清浅：“拍到了，还算顺利。”
这边话音刚落，王正军已经走到了郭雪身边。郭雪像是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一把拉住王正军的胳膊，语速快得像连珠炮，叽叽喳喳地讲述起今天拍卖会现场的事：“正军你都不知道，今天苗青燕多过分！一开始就跟雨晴抢地皮，还故意抬价，后来又拉着高慕云朵一起说闲话，幸好雨晴厉害，最后把她们俩耍得团团转，让她们竹篮打水一场空！赔了夫人又折兵…………”
张雨晴站在一旁，没有打断，只是偶尔在郭雪漏了细节时，轻声补充一两句。张念山刚开始听苗青燕处处针对张雨晴，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眉头紧紧皱着，周身的气压都低了几分，那模样像是下一秒就要去找苗青燕理论；可随着郭雪绘声绘色地讲下去，听到张雨晴如何一步步化解危机，最后还让苗青燕和高慕云朵颜面尽失，他脸上的阴沉才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温柔的笑容，看向张雨晴的眼神里满是骄傲与心疼。
几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慢悠悠地朝家属院走。走到家属院时，张念山和王正军对视了一眼，像是早就商量好了似的，两人不约而同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红的本子，双手递到了自己媳妇面前。
张雨晴看着那本红皮册子，眼睛瞬间亮了，惊讶地“啊”了一声：“结婚报告下来了？”
张念山点头，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声音依旧温和：“上午刚拿到的，想等你回来给你个惊喜。”
郭雪看着王正军递过来的结婚报告，兴奋得跳了起来，一把抱住王正军的胳膊，脸颊通红：“太好了正军哥！我们终于能领证了！”
“必须得庆祝一下！”郭雪激动地提议，目光在三人脸上转了一圈，“咱们出去吃顿好的吧，就当是庆祝拿到结婚报告，也庆祝雨晴拍到地皮！”
张雨晴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结婚报告，又抬头看了看张念山，思索了几秒，提议道：“出去吃太麻烦了，咱们回家吃吧，我做饭。”
张念山一听，立刻摇头，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宠溺：“回家吃可以，但做饭的事交给我和正军就行，你和郭雪歇一歇，都累了一天了。”
张雨晴还想再说些什么，可看着张念山坚定的眼神，终究还是点了点头，没有再拒绝。
就这样，张念山和王正军转身去了菜市场。菜市场离家属院并不算远，走路来回也就二十多分钟，两人很快就提着满满两大袋菜回来了——有新鲜的排骨、活蹦乱跳的鲫鱼，还有翠绿的青菜和嫩黄的鸡蛋。一进家门，两个大男人就钻进了厨房，系上围裙忙活起来，切菜声、炒菜声很快就从厨房传了出来，伴随着两人偶尔的交谈声，格外热闹。
郭雪和张雨晴则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开了老式电视机。屏幕上正播放着节目，虽然两人对戏曲不算热衷，却也看得有一搭没一搭，偶尔聊几句家常，空气中弥漫着温馨的烟火气。
一个多小时后，六七个菜陆续端上了桌子。红烧排骨色泽红亮，散发着浓郁的酱香；清蒸鲫鱼鲜嫩可口，撒在上面的葱花翠绿诱人；还有清炒时蔬、番茄炒蛋、土豆炖鸡块，满满一桌子，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王正军还特意回了趟自己家，拿了一瓶珍藏的好酒，拧开瓶盖，醇厚的酒香瞬间弥漫开来。
“来，咱们四个，喝点，好好庆祝一下！”王正军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酒，举起酒杯，脸上满是笑容。
四人纷纷举杯，酒杯轻轻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温热的酒液滑过喉咙，带着淡淡的醇香，心里都暖暖的。
放下酒杯，张雨晴抬眸看向张念山，眉眼弯弯的，声音温柔：“山哥，明天上午你有事吗？”
张念山放下筷子，目光落在她脸上，语气宠溺：“怎么了？你想做什么？”
“明天上午我没事，咱们不如去做个婚检吧。”张雨晴看着他，眼神认真，“现在生孩子都讲究优生优育，而且一家只能要一胎，咱们得有个健康的宝宝才行。”
张念山想都没想就点头：“好，都听你的，明天上午我陪你去。”
郭雪一听，立刻凑了过来，拉着张雨晴的胳膊，语气急切：“雨晴雨晴，那明天我和王大哥也一起去！我们也要做婚检！以后以我们的工作状况，肯定也只能要一个孩子，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得健健康康的！”
张雨晴笑着点头：“好啊，咱们一起去，正好有个伴。”
张念山和王正军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都带着笑意，同时答应了自己的媳妇。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翌日上午，两对夫妻收拾妥当后，便一起去了部队的医院。这个年代的婚检流程不算复杂，几人先去收费处交了钱，然后去检验科抽血化验，前后忙活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到了十点多的时候才结束。
负责检查的大夫拿着化验单，对他们说：“化验结果要一周之后才能出来，到时候你们过来取就行。”
张雨晴等人连忙谢过医生，然后一起走出了医生的办公室，说说笑笑地朝着医院门口走去。
说来也巧，他们刚走出办公室没多远，张政委正好站在走廊的一侧。他是来医院办事的，正准备离开，却无意间看到了张念山和张雨晴的背影。看着两人有说有笑的模样，张政委心里的那团旧火瞬间就腾腾燃烧起来。他用力地攥了攥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尖锐的疼意蔓延开来，可他却丝毫不在意，只在心里暗暗想着：张念山、张雨晴，你们给我等着！等你们落到老子手里，我不把你们收拾得连渣渣都不剩，就不姓张！
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张政委快步朝着杜景成的办公室走去。此刻，杜景成的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个人，正坐在办公桌前整理病历。听到推门声，他以为是来就诊的病人，头也没抬，习惯性地问道：“哪里不舒服？”
可回应他的，却不是病人的回答，而是一句带着几分熟稔的“表姐夫”。
杜景成一听这三个字，瞬间抬头，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放下手里的笔，起身迎了上去：“妹夫，你什么时候来的京城？怎么没提前说一声？”他一边说着，一边朝张政委的身后看了看，语气疑惑，“表妹呢？没和你一起来？”
张政委摇了摇头，语气随意：“我到这边办点公事，顺路过来看看你，她没来。”
两人在办公室里的椅子上坐下，随意聊了几句家常。聊了没一会儿，张政委就话锋一转，问出了自己的疑问：“表姐夫，刚才进来的那四个人，是来医院做什么的？”
杜景成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语气漫不经心：“没什么大事，就是来做婚前检查的。”
“哦？”张政委应了一声，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心里快速琢磨起来——婚前检查？张念山这是要和张雨晴正式结婚了？不行，绝不能让他们这么顺利！
就在这时，杜景成再次开口，语气带着几分好奇：“怎么？你认识他们？”
张政委抬眸，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咬牙说道：“表姐夫，何止是认识！悠悠现在还在国外受苦，她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全是那个张念山和秦傲男害的！这笔账，我怎么也咽不下去！”
杜景成一听这话，瞬间就明白了张政委的意思。他能有今天主任医师的职位，全靠张政委在背后帮忙打点，两人的关系好得像穿一条裤子。而且杜景成本身就是个老油条，察言观色的本事一流，立刻顺着张政委的话说道：“妹夫，你别气坏了身子。那你说，咱们该怎么帮帮悠悠报仇？”
张政委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什么特别好的主意，最后只能开口：“和上次一样。”
杜景成愣了一下，有些没反应过来：“和上次一样？”
“对，就是和上次一样。”张政委点头，眼神里带着几分阴狠，“上次那个秦傲男，不就是在你这医院里检查，你告诉他以后失去了生育能力吗？这次也一样！等张念山他们的化验结果出来，你就说张念山生不了孩子，就说是死精症！上次秦傲男的事，你做得就特别好，这次肯定也没问题。”
杜景成听到这话，心里顿时有些犹豫，眉头皱了起来：“这样……可以吗？万一以后他们发现了，找咱们麻烦怎么办？”
张政委却毫不在意，语气强硬：“怕什么？到时候就说机器出了故障，化验结果有误！现在除了这个办法，还有什么更好的路子？只能这么办！”
杜景成想了想，觉得张政委说得也有道理。他现在的地位全靠张政委，要是不帮这个忙，以后自己的日子恐怕也不好过。于是，他点了点头：“行，那就按你说的办。到时候结果出来，我就这么跟他们说。”
两人又凑在一起，仔细商量了一会儿细节——比如怎么跟张念山他们解释，怎么应对可能出现的质疑，确保整个过程天衣无缝。
商量完后，杜景成看了看时间，笑着说：“妹夫，都到饭点了，就在这儿吃了饭再走吧，我让食堂多准备两个菜。”
张政委却摇了摇头，站起身，语气严肃：“不了表姐夫，为了这件事的严密性，我还是别在这里露面了，免得被人看见说闲话。而且我还有公事在身，得赶紧回部队。”
杜景成见他坚持，也不再挽留：“那行，你路上注意安全。有什么事，咱们再联系。”
张政委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快步走出了杜景成的办公室，朝着部队的方向走去。办公室里，杜景成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复杂的神色——这件事，终究还是有些冒险。可事到如今，他也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