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妆镜带来的阴冷潮湿感似乎还黏在皮肤上，但AEIc地下基地高效运转起来的嗡鸣声，很快将姜莱拉回了现实。
江灼几乎是以军事化的速度整合了从墙体黑檀骨粉和古董镜获得的信息。
“两条线。”江灼在白板上划出两个箭头，“一，追查那个古董贩子‘老刀’，他是直接散布源。二，扩大监测范围，尤其是近期发生过无故结构异响、居民出现集体焦虑或怪异噩梦的区域，搜索同类能量签名和物质残留。”
技术组的电脑屏幕亮起，根据小雅提供的模糊地址和“老刀”这个绰号，数据库开始交叉比对。
同时，秦姐带领的实验室正加班加点分析镜框上那些深蓝色晶体的成分，试图找到其与黑檀骨粉和怨灵灰烬的关联性。
姜莱没回她的懒人沙发，而是凑在技术员后面看着屏幕上一闪而过的信息流。
她对这种枯燥的排查不在行，但她有自己的“情报源”。
“黄十七，妖界论坛和同城灵异版块，刷起来！关键词：‘老刀’、‘古怪老物件’、‘做噩梦’、‘家里异常响动’！”她低声吩咐口袋里的仓鼠。
“吱！收到！”黄十七立刻掏出它的平板，小爪子飞快滑动。
就在这时，姜莱的私人手机又不合时宜地响了。又是一个陌生号码，接通后，一个气急败坏、语速极快的年轻男声劈头盖脸地砸过来：
“是姜大师吗？！救命啊！我好像被‘网络喷子精’附身了！真的！我控制不住我自己的手！我的微博、朋友圈、所有社交账号！都在自动发一些特别恶毒、特别脑残的评论！我明明不是那么想的！我号都快被封完了！朋友也快掉光了！他们都说我疯了！我还老是莫名其妙地想跟人吵架！感觉脑子里有另一个声音！”
网络喷子精？姜莱一愣，这倒是新鲜。但经历了墙精和镜鬼，她现在对任何“异常”都不敢掉以轻心。
“地址、大概情况私信发我。找个时间过去看看。”她言简意赅地回复，心里却嘀咕：这玩意儿，也能用科学解决？
几乎是前后脚，技术组那边有了初步结果。
“查到了！”一个技术员喊道，“‘老刀’，真名刁德一，有倒卖文物前科，最近活动在城南旧货市场一带。名下有一个注册的古董店，但经常在私人渠道出货。监控显示他最近频繁出入一些老小区和…几家网络水军公司？”
网络水军公司？这个关联有点出乎意料。
同时，黄十七也举着平板叫起来：“吱！莱姐！有发现！好几个吐槽家里半夜有怪声、或者买了老物件做噩梦的帖子，Ip地址都集中在城南那片！还有一个帖子抱怨说总忍不住在网上骂人，一查地址，就在那个‘老刀’古董店隔壁楼！”
线索开始交织了！
墙体的低频噪音、镜中的溺灵、网络上的失控恶评，这些看似不相关的事件，似乎都隐隐指向同一个区域，甚至同一个人——“老刀”刁德一！而他竟然还和网络水军公司有牵扯？
江灼立刻下令：“立刻申请对刁德一及其古董店的搜查令和监控令。通知网监部门，协助监控与他相关的网络水军公司的异常动态。姜莱，你…”
他看向姜莱，顿了顿：“你负责那个‘网络喷子精’的委托。注意安全，有任何发现立刻汇报。我让刚报到的沈翊警官配合你，他负责网络犯罪这块，比较熟悉。”
很快，一个穿着笔挺警服、身材高大、眉宇间带着几分锐利和浓浓怀疑精神的年轻警官出现在了姜莱面前。
正是沈翊。
“姜…顾问？”沈翊上下打量着姜莱那身与周围格格不入的休闲装和那个鼓鼓囊囊的“百宝袋”，语气里的质疑几乎凝成实质，“江副科让我配合你调查一起…‘网络附身’案？”他把“附身”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姜莱翻了个白眼：“沈警官是吧？走吧，带好你的电脑和…嗯，开放的心态。”她晃了晃手机，“地址拿到了，受害者等着呢。”
一路上，沈翊试图用各种心理学和网络犯罪的理论来解释“失控发恶评”的现象，从应激障碍到账号被盗再到某种新型网络病毒。
姜莱懒得跟他争辩，只是时不时看看能量探测仪，越靠近目的地，仪器捕捉到的某种混乱、负面的精神能量微波就越发明显。
受害者是一个自由撰稿人，叫小赵。
他的公寓乱糟糟的，几个屏幕同时亮着，上面全是各种社交平台的界面，而光标正在其中一个输入框里疯狂跳动，打出一连串不堪入目的辱骂言论，然后自动发送！
小赵本人则脸色惨白，死死抓着自己的右手腕，仿佛想把它掰断，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你看！又来了！又来了！我根本没碰键盘！”
沈翊皱眉，第一反应是检查电脑是否被远程操控或中了木马。
姜莱却直接掏出了那个改装过的、能捕捉分析能量波动的手机，对准了小赵和那台电脑。
屏幕上，清晰地显示出一股淡灰色的、不断扭曲的能量流，正从窗外某个方向渗透进来，如同无数条细微的触手，连接着小赵的太阳穴和电脑主机！这股能量充满了暴躁、嫉妒、负面的情绪！
“不是病毒，是‘能量污染’。”姜莱指着屏幕对沈翊说，“看见没？这灰了吧唧的东西，就是从那边过来的。”
她指向窗外，正是“老刀”古董店和那家网络水军公司的方向！
沈翊看着手机屏幕上那超乎他理解的能量成像，又看看痛苦挣扎的小赵，世界观受到了剧烈冲击，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
“黄十七，能追踪源头吗？”姜莱问。
黄十七小鼻子使劲嗅着空气中那无形的能量流：“吱…很淡…但是…好多条线…都指向…旁边那栋楼的…好几个房间…”
姜莱眼神一凛，立刻给江灼打电话：“江sir！确认了！‘网络喷子精’是一种范围性能量辐射，能放大人的负面情绪并引导至网络发泄！源头很可能就在老刀古董店隔壁那家‘闪电网络营销公司’里！他们可能在用某种邪术设备！”
电话那头的江灼声音瞬间凝重：“收到！搜查令刚刚批下！行动组立刻出发！姜莱，沈翊，你们原地监视，不要轻举妄动！等待支援！”
话音刚落，就听到窗外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以及几声模糊的喝令！
行动组似乎已经和古董店或者水军公司的人接触了！
几乎同时，小赵电脑上那自动骂人的光标猛地停了下来！连接在他身上的灰色能量流也剧烈波动了一下，然后骤然减弱！
“停了…停了！”小赵虚脱般地瘫倒在椅子上，大口喘气。
姜莱和沈翊立刻冲到窗边。
只见楼下远处，几名AEIc行动队员正押着几个人从“闪电网络”公司里出来。
而另一边，“老刀”的古董店门也被撞开，队员正从里面搬出几个贴着符纸的箱子。
行动似乎很顺利。
然而，姜莱的能量探测仪却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
屏幕上代表负面能量的灰色读数在短暂下跌后，猛地飙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峰值！
并且不再是分散辐射，而是高度凝聚，如同一个即将爆炸的能量炸弹！
“不对！小心！”姜莱对着电话大喊！
但已经晚了！
轰！！！
一声沉闷的、并非物理爆炸而是能量冲击的巨响从“闪电网络”公司内部传来！
一股肉眼可见的、浓郁的、如同粘稠墨汁般的负面能量冲击波猛地从窗户喷涌而出，瞬间席卷了周围街道！
所有被这股能量波扫过的人，无论是路人、小贩、还是正在执行任务的行动队员，甚至包括楼上的姜莱和沈翊，都感到一股没由来的、极其强烈的烦躁、愤怒和恶意猛地冲上头顶！
瞬间，街上一片混乱！
路人因为一点小小的碰撞开始互相谩骂推搡！
小贩因为讨价还价差点打起来！
行动队员中也出现了短暂的骚动和情绪失控！
就连沈翊，也猛地喘了口粗气，眼睛有些发红，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看向姜莱的眼神里充满了莫名的敌意。
那家水军公司里，显然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用于收集和放大负面情绪的邪术核心！
并且在被突袭时，被狗急跳墙的操作者引爆了！
“沈警官！醒醒！”姜莱强忍着脑子里那股想砸东西的冲动，掏出最后一个蓝牙音箱，再次播放了那首“驱魔神曲”！
刺耳的噪音再次发挥了奇效，一定程度上干扰了那无孔不入的负面能量场。
沈晃了晃脑袋，眼神恢复了一丝清明，但脸上依旧满是惊骇。
他终于彻底相信，这个世界确实存在科学无法解释的恐怖力量。
楼下，行动队员依靠更强的纪律性和意志力迅速控制了局面，冲进了能量爆发的核心区域。
姜莱看着一片狼藉的街道和那个依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公司窗口，心情沉重。
玄冥派的手段，越来越防不胜防了。
他们不仅仅满足于制造个体悲剧，甚至开始尝试进行，范围性的精神攻击和社会扰乱。
那个“老刀”和这家水军公司，恐怕只是这条邪恶产业链上，微不足道的一环。
真正的黑手，还隐藏在更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