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侍者或许是太过紧张,脚下不小心绊了一下,手中托盘里盛满的、用于后续环节的彩色能量碎屑猛地泼洒出来,如同绚烂的雨点,朝着夕语的方向落去!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
阿尔伯特反应快得惊人,在碎屑泼出的瞬间,他已经猛地将夕语往自己怀里一带,同时迅疾地侧身,用自己的肩背挡住了绝大部分五彩斑斓的能量碎屑!
亮晶晶的碎屑沾了他满身满头,在他冷硬的黑色礼服上显得格外突兀滑稽。
周围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
闯祸的侍者面无人色,抖如筛糠。
阿尔伯特却看也没看那侍者,甚至没有理会自己身上的狼狈。他第一时间低下头,冰蓝色的眼眸迅速扫过怀里的夕语,确认她没有被波及。
“没事?”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极快的紧绷。
夕语惊魂未定地从他怀里抬起头,看着他肩头上亮晶晶的碎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阿尔伯特似乎松了口气,但眉头随即拧紧。他抬手,毫不客气地、甚至有些粗鲁地拂去自己肩头和头发上的碎屑,动作间带着明显的不耐和戾气。
然后,他冰冷的目光才扫向那个几乎要晕厥的侍者,以及周围那些试图上前帮忙或者看热闹的人群。
“滚开。”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能冰封灵魂的寒意,瞬间将周围所有蠢蠢欲动的人都定在原地。
他不再理会任何人,握住夕语的手腕,力道不容置疑,带着她,大步流星地、近乎粗暴地穿过人群,径直朝着庆典宫侧门的休息室走去。
他的步伐极大,速度极快,夕语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手腕被他攥得生疼,周围的目光针一样刺来,让她无地自容。
“主帅……阿尔伯特……你慢点……”她试图挣扎,声音带着哀求。
阿尔伯特却仿佛没听见,脸色阴沉得可怕,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暴戾气息,一路将她半拖半拽地拉进最近的一间空置休息室,反手“砰”地一声甩上了门!
厚重的门板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喧嚣和目光。
休息室里没有开主灯,只有壁灯散发着昏暗的光晕。
阿尔伯特松开了她的手,猛地转身,面对着她。他高大的身影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极具压迫感,冰蓝色的眼眸里翻涌着骇人的怒意,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后怕?
“你到底在闹什么别扭?!”他低吼出声,声音沙哑,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烦躁,一步步逼近她。
夕语被他吓得连连后退,后背猛地撞上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手腕上是一圈清晰的红痕,火辣辣地疼。
“我……我没有……”她声音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没有?”阿尔伯特猛地抬手,撑在她耳侧的墙壁上,将她彻底困在他的阴影之下,滚烫的呼吸混合着冷冽的雪松气息,狠狠压迫着她,“从上车到现在!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笑得像星网商店的假人!给你选礼服你不情愿!给你饮料你摆脸色!跳个舞浑身僵硬得像块冰!”
他每说一句,就逼近一分,夕语几乎能感受到他胸膛因为怒意而剧烈的起伏。
“告诉我!”他冰蓝色的眼眸死死锁着她惊恐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到底要怎么样?!啊?100%的匹配度让你这么难以忍受?!待在我身边就这么让你痛苦?!”
积压了一晚上的怒火、烦躁、还有那种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因为她疏离麻木而产生的巨大憋闷,在此刻彻底爆发出来。
夕语被他吼得浑身发抖,眼泪终于忍不住决堤而出。所有的委屈、恐惧、无助也在这一刻冲垮了堤坝。
“是!我就是难以忍受!”她哭着喊了回去,声音破碎,带着豁出去的绝望,“我就是痛苦!我不想穿什么礼服!我不想喝什么营养剂!我不想笑!我不想跳什么舞!我不想待在这里!我不想当这个见鬼的主帅夫人!”
她抬起泪眼,看着眼前这张因为盛怒而更加冷峻逼人的脸,声音充满了无尽的委屈和控诉:“你除了命令我!强迫我!你还会什么?!你问过我想要什么吗?!你在乎过我到底怕不怕吗?!”
“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什么?!一个100%匹配度的工具?!一个必须听话的木偶?!一个你可以随便摆弄的所有物吗?!”
最后那句话,她几乎是嘶哑着喊出来的,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休息室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她压抑不住的、崩溃的哭声,和他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交错。
阿尔伯特撑在墙上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死死地盯着她,盯着她泪流满面、充满绝望和控诉的脸,冰蓝色的眼眸里,翻腾的怒意仿佛瞬间被什么东西冻结了,碎裂开,露出其下从未有过的、近乎空白的震愕。
她……原来是这么想的?
他所有的举动,在她眼里,只是命令、强迫和摆弄?
那些他自以为的……保护?安排?甚至那笨拙的、他自己都未曾深思的“为她好”……
空气仿佛凝固了。
窗外的庆典喧嚣隐约传来,更衬得室内的寂静可怕。
不知过了多久。
阿尔伯特撑在墙上的手,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垂落下来。
他周身的暴戾和怒意,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一种深沉的、近乎疲惫的滞重。
他看着她依旧在不断流泪的眼睛,看着她哭得通红的鼻尖,看着她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肩膀。
然后,他极其艰难地、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干涩的字。
“……我没有。”
声音低哑,甚至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狼狈。
“把你当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