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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语的哭声渐渐平息,只剩下细微的、无法控制的抽噎。她依旧把脸埋在阿尔伯特军装胸前,不敢抬头,也不敢动。那个笨拙却温暖的怀抱,那一下下生涩的、抚过她发顶的触碰,像一场极不真实的美梦,让她害怕稍稍一动,就会惊醒,重新坠入冰冷的现实。

阿尔伯特的身体依旧僵硬,环着她的手臂力道却没有松开。他能感受到胸前衣料的湿意和她身体细微的颤抖。那种全然依赖的、脆弱无比的姿态,奇异地抚平了他心底翻涌的暴戾和烦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陌生的、酸胀的滞涩感。

他从未处理过这样的局面。

最终,是那个不解风情的园艺机器人打破了这诡异的静谧。它绕着两人的脚边滑了一圈,传感器眼睛闪烁着执着的蓝光:【情绪波动持续!确认为悲伤信号!启动紧急安抚程序!释放薰衣草香氛!播放舒缓摇篮曲——】

一阵极其轻柔、但与当前氛围格格不入的音乐声在花房里响了起来,伴随着淡淡的薰衣草香气。

阿尔伯特的眉头瞬间拧紧,冰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极其明显的不悦和……被打扰的烦躁。他极其不耐烦地、甚至带着点迁怒般地,抬脚——极其轻微地——用军靴靴尖碰了一下机器人的履带。

“吵。”他冷声吐出一个字。

机器人被他这“攻击”弄得原地转了个圈,音乐声和香氛戛然而止,传感器眼睛闪烁起代表“困惑”的黄色光芒:【指令冲突?检测到物理干扰……重新评估环境……】

夕语被他这幼稚又霸道的举动弄得愣了一下,下意识地从他怀里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向那个晕头转向的小机器人。

看到她抬起头,阿尔伯特立刻移开了目光,下颌线微微绷紧,仿佛刚才那个用脚碰机器人的不是他。但他环着她的手臂,依旧没有松开。

气氛再次变得有些微妙的尴尬。

就在这时,阿尔伯特的个人终端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他看了一眼,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似乎是紧急军务,但优先级并非最高。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松开了环着夕语的手。

温暖的怀抱骤然撤离,冰冷的空气重新涌入,夕语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阿尔伯特注意到了她这个细微的动作,冰蓝色的眼眸暗沉了一瞬。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伸出手,不是碰她,而是极其自然地、解开了自己军装最上面的两颗纽扣,然后,将那条之前被他扔给她、此刻滑落在地上的厚重羊毛披肩捡起来,重新披在了她身上,甚至有些笨拙地往上拢了拢,确保将她裹严实。

动作依旧带着他特有的、不容置疑的强硬,却又奇异地掺杂了一丝……别别扭扭的细心。

“在这里等着。”他冷声命令,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调,但似乎没有那么冻人了,“不准乱走。”

说完,他深深看了她一眼,这才转身走到花房另一边相对安静的角落,接通了通讯。声音压得很低,流畅地处理着军务,侧脸线条冷硬专注。

夕语独自站在原地,身上裹着他带着体温和冷冽气息的披肩,手腕脚踝上的镣铐依旧冰冷,心里却乱得像一团被猫咪抓过的毛线。

她看着他在光线下冷峻的侧影,又低头看看自己腕间的束缚,一种极其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在胸腔里翻腾。

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可以那样残忍专制地囚禁她,威胁她的家人,却又会笨拙地照料她的花,用那种可笑的方式安慰她,甚至……记得给她披上披肩?

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还是说,这些看似矛盾的行为,对他而言,本就浑然一体?

阿尔伯特很快结束了通讯。他转过身,看到她还乖乖地站在原地,裹着他的披肩,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那双总是清澈的棕色眼眸里,此刻充满了迷茫和挣扎。

他迈步走回她面前,沉默地看了她几秒。

然后,出乎意料地,他并没有立刻带她回那个冰冷的卧室牢笼。

而是向她伸出了手。

不是之前那种强硬的拽拉,而是一个略显僵硬的、等待的姿势。

掌心向上,手指微微弯曲。

夕语怔怔地看着那只骨节分明、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又抬头看向他没什么表情的脸。

他的目光并没有看她,而是落在旁边的花苗上,仿佛这个动作只是随手为之。但那微微绷紧的下颌线,却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夕语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起来。她犹豫着,指尖微微颤抖。

最终,她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手,放入了他的掌心。

隔着一层皮革,她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热和沉稳的力道。

阿尔伯特的手立刻收拢,将她的手完全包裹住。动作依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却似乎……没有那么令人恐惧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牵着她,开始在花房里慢慢地踱步。

沿着那些郁郁葱葱的花圃,走过她之前精心打理过的每一个角落。

他没有松开手,也没有刻意加快脚步迁就她镣铐的限制,只是以一种平稳的速度走着,仿佛只是在进行一场再寻常不过的散步。

夕语跟在他身侧,低着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看着地上被拖曳的镣铐细链投下的、时而交叠的阴影,听着身边男人平稳的呼吸声和偶尔传来的、小机器人奶声奶气的工作报告。

一种诡异的、近乎平静的氛围,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仿佛那些尖锐的对立、冰冷的禁锢、残酷的威胁,都在这一刻,被这无声的、别扭的并肩而行暂时冲淡了。

走到那株长势最好的白色小雏菊前,阿尔伯特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松开牵着她的手,蹲下身。夕语也跟着停下,站在他身后。

他伸出手指,极其小心地碰了碰那洁白的花瓣,然后,像是发现了什么不满意的地方,眉头蹙起。

“颜色不够纯。”他冷硬地评价,语气带着他一贯的挑剔,“氮肥比例需要调整千分之零点五。”

说着,他极其自然地从旁边拿起一小袋专用的花肥和微型电子秤,开始一丝不苟地称量起来。那专注认真的侧脸,像是在处理一项至关重要的军务。

夕语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宽阔的背脊,看着他笨拙却又异常精准的动作,看着他军装袖口下那若隐若现的、连接着两人的镣铐细链……

心里那片迷茫的冰原,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极其细微、却无比坚韧的暖流。

她忽然也蹲了下去,就蹲在他身边。

阿尔伯特称量的动作顿了一下,侧过头,冰蓝色的眼眸带着一丝询问看向她。

夕语没有看他,只是伸出手,学着他之前的样子,极其小心地,用手指轻轻扶正了一朵被叶片压到的小花。

她的指尖,无意间擦过了他正在称量花肥的手背。

两人接触的皮肤皆是一顿。

阿尔伯特猛地收回手,像是被烫到一样,电子秤里的粉末都洒出来少许。他霍然站起身,背对着她,语气瞬间恢复了冷硬,甚至带着一丝仓促的狼狈:“……够了。回去。”

说完,他不再看她,大步朝着花房外走去。只是那脚步,似乎比来时略显急促。

夕语慢慢站起身,看着他那几乎是落荒而逃的冷硬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刚刚碰到他手背的指尖。

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一丝极短暂的、滚烫的温度。

和她腕间冰冷的镣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默默地拉紧身上属于他的披肩,迈着被镣铐限制的步伐,慢慢地跟了上去。

这一次,她的心里,不再只有冰冷的绝望和恐惧。

还多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连她自己都害怕去深究的……

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