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
女人说完就以闪电般的速度消失在清桐视野里，十分钟后带回了一头沙兽，它背上驮着早已通体僵硬的清诩。
“爸？”
清桐远远看见人兽的身影时，双手便不住地颤抖。待浑身血迹的沙兽缓步走近，她终于坚持不住，颤巍地扑到沙兽背上悲拗痛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清桐把清诩的尸身抱起，红肿的双眸看向从天而降的同位体，心中本该思绪万千，却已窒息得无法思考了。
“我是第三平行宇宙的你，我叫清桐，也被称为——罅隙监管者。”
“什么？”
“刚刚那个漩涡，是召唤虫洞的旧址，几千年前曾经有过虫洞召唤的记录。”
“那…为什么我们这次能召唤呢？诱因是什么？召唤条件又是什么？”
“我不知道。但我被召唤来，是因为你有生命危险，我是来救你的。”
清桐的声音逐渐哽咽，她扶着清诩逐渐僵硬的尸身，脱力地蹲下，瘫坐在硌脚的沙地上。
女人见状也蹲下抚拍清桐的脊背，像安慰幼儿沉睡的母亲，一点点抚慰她难以平复的悲伤。
“你父亲不算白死，他死前一定交代了一些信息。如果这和他的死因，以及这次召唤有直接关系，那他就是以身殉道。”
“…他可真是个疯子。”
“也不一定，你今后重新认识一下他，也许就能明白他今日的动机。”
“可是，人不能靠别人口中的回忆与叙述，来拼凑一个已死之人啊。”
女人的声音也低沉了几许，再次出声时双眸含泪。
“那你就自己去找，去走他走过的路，试图拼凑出一个完整的人，而不是轻易以疯子之名定义他。
这世界上没有真正的疯子，很多时候疯的是这个社会，而非个体。”
“我试试吧。”
女人从清桐手中接过清诩，把他迅速抬到车内。随后在清桐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对她使用电击，她彻底晕过去后，一个微型虫洞在沙兽旁迅速成型。
“我走了，小白，下次见。”
沙兽点点头，小声地唔唔叫着，眷恋地望着踏入棕黑混沌的“裂缝”之人。
清桐再次醒来，身旁什么都没有，连沙兽来过的痕迹都踪影全无。
头痛欲裂的感觉传到大脑皮层，清桐感觉自己快猝死了，握着方向盘聚焦了好几次，才能勉强看清前方的路。
回忆戛然而止，脑海中的画面回到当前，黄沙在低空不断飞舞，灰暗的天空染上蓝调，清桐没来由地想起那头诡异的沙兽。
“这是兽潮吗？”
清桐扯下面罩，迎着风沙大声问道，队友纷纷回头疑惑地盯着她。
“很有可能。”
沈隅蹙眉沉思，一个糟糕的猜测浮出脑海。
钱川却突然给了他肩胛骨一拳，打得沈隅措手不及，捂着肩膀不可置信地瞪着她。
“别看前面，看头顶。”
众人闻声纷纷照做，仰头直面星空，一条撕开的“裂缝”倒悬在天幕中央。
“裂缝”似戈壁滩上的浮光跃金，昏黄的暗金色蜃楼浮现于高空，虽不及星河的璀璨，却比泱泱之光更魅惑。
“这是海市蜃楼？”
“很像失落王国的遗迹。”
“的确。”
戈尔维亚晃了晃手臂，想去够天上的蜃楼，却只抓住了满手的风沙。
摘星突然嚎叫起来，唔声穿透耳膜，须臾便传至百里之外。
“摘星？你有什么发现吗？”
钱川快步走到队伍前面，伸手揉顺摘星的鬃毛。
“是戈罗的同伴，它们在这附近。”
“嗯，带我们去找吧。”
摘星淡金色的竖瞳轻微扩张，在混沌的夜色下分外清晰。
“你们跟我来。”
摘星扬腿发力，在沙尘中疾速奔跑，众人只能望见它蹄下扬起的尘土。
“这是？”
“别问，快跟上。”
清桐暂时收起心中的顾虑与疑惑，在摘星身后飞奔着，试图追上它的脚步。
“阿弥亜，阿弥亜……”
“这是什么声音？”
清桐减缓奔跑的速度，侧身询问沈隅和钱川，他俩也相视一觑。
“应该……是兽语吧？”
“是吗？”
清桐眉心紧蹙，比起兽语，她觉得更像某种宗教用语，光听声音就有一种虚无的混沌感。
“摘星平时说的人类的语言，是我逐字逐句教的，此前它说话就跟这个语调差不多。”
“你确定吗？”
“嗯哼。”
“好吧。”
众人加快步伐，再次追赶摘星奔腾的背影，直到它在一个漩涡前停下。
清桐看见漩涡的一刻冷汗直冒，她如今对漩涡有阴影了，总觉得掉进去就得和清诩黄泉路上再会。
“这里面是啥？”
“跟你们的防空洞差不多。”
“啊？”
摘星缓步走到清桐身侧，金色眼眸直直地盯着她。
“放心，这不是自然形成的漩涡，是我们造的，为了防御其他生物的袭击，比如人类。”
“合着是防我们的吧？”
“嗯。”
清桐悬着的心更加紧绷，她开始比较清诩掉下去的漩涡，和面前这个的异同点。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这个漩涡太小了，的确像人造的，不是天然形成的。
而半年前导致清诩死亡的漩涡，也不像自然环境，反而像某种机关或者仪式。像是为了献祭谁，才启动了这次引起尘暴的小范围灾难。
“我们怎么下去？”
“稍等，我正在和它们交流，很快就能下去了。”
清桐不信任地盯着它，最后还是妥协地点了头。
“阿弥亜，忒摺西……”
钱川倾身靠近清桐耳畔，冷气打在耳廓旁，清桐只听见了微弱的话语声。
“阿弥亜是它的本名，后面哪个我不知道是啥意思。”
“这样吗？”
“嗯，我还在学习兽语。”
清桐专注地观察漩涡的变化，直到空气逐渐安静，奇异的呼喊声逐渐消失时，漩涡也缓慢消失了。
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半径五十厘米的不规则洞口。
摘星回头望了眼钱川，便收起自己的小肚子，从洞口跳了下去，再无踪影。
“我们也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