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雨休倒不这么认为，她很清楚他们占据上风的时候必须向下施压，否则就会让低维文明有机可乘。如果纵容她们肆意谋利，宇宙间本该有的秩序就会崩塌，他们也将不再拥有窥视的权利。
希尔达被棠叶挽着手臂按回了座椅。林原低头揉着被扇红的侧脸，偶然抬眸就对上她俩怨怼的视线。
眼看三人又想开始互撕，棠雨休用手背轻轻敲了敲桌面，将她们的注意力往自己这里引。
“你们都各退一步，坐好听我讲。”
林原蹙眉眼神不善地看着棠雨休，但等林雪把板凳搬来后，还是乖乖坐下了。
“你们的文明最大的问题，就是群落太过分散，哪怕你们的人遍布全宇宙，也不能保证占据了全宇宙最多的资源。
因为有更先进的文明压在你们头上，a星也是个多种族星球，但他们的凝聚力就是比你们强，你思考过为什么吗？”
“因为他们是原住民，而且拥有领先的科技，还有高级的补贴政策，人民的福利好。”
棠雨休点点头，“你说的没错，但真相远远不止于此。a星不是一开始就领先其他文明的科技和文化水平的。他们从高维宇宙吸取了很多经验，并多次模仿我们的政策。”
林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沙哑的声线像刚从喉咙里咯出来，“那他们付出了什么代价？这个恩情还完了吗？”
棠雨休听完轻笑一声，“你很睿智，但他们的代价目前来说与你们无关，只是a星克林顿人承担了所有。”
“我不信。”林雪的声音高昂，像划破虚空的利剑。
“直接的代价当然是他们承担，但a星对其它星球的霸凌，不就导致所有人都间接承担了嘛。”
林原和林雪同时撑着下巴，闭眼沉思着a星这些年的过激行为，和她这番话的潜在联系。
“别担心，你们俩的加入会扭转局面的。毕竟比起a星那群人心不足蛇吞象的家伙，你们俩能创造的价值更大。”
林雪抬眸坚定地望着她，想说的话却像黏舌的口香糖一样，良久都未说出口。
“好了，手环也收下了，合作已经开始。到时候不需要清桐，我亲自来给你们取。”
林原抬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深邃的眼眸里全是寄人篱下的不甘与无奈。
“行，但你们也别想着空手套白狼，否则下一次就不是点到为止了。”
林原狠狠剜了一眼希尔达，棠雨休见状笑着握住希尔达的拳头，安抚她起伏的情绪。
“我给你们安排了新工作，去研究院协助邬鸢做实验，你们应该也认识她的同位体吧？”
“认识。”
“听说过。”
棠雨休点点头，随后和卡尔特一起把两人像押犯人一样带出了办公室。
希尔达和棠叶坐在桌前相互依偎着，一时间两人都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半晌后，希尔达才冷不丁冒出来一句，“我明白你为什么讨厌林原了，她的锋芒太盛了，这些年你一直试图压制她应该很难受吧。”
棠叶神情复杂地看向她的双眸，“我讨厌她不是因为这个，是因为别的原因。”
“是过去吗？她代表着过去那些回忆。”
“我很难说清楚，但这跟林冻有一定关系，我讨厌林冻连带着讨厌她。”
“嗯，没事了，咱们眼不见心不烦，反正也见不到那个疯子。”
棠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眸中似有万般无奈，最终却也只是化为了一声极轻的叹息。
“不要把林原逼上绝路，如果不能一次性抹杀她，就千万别出手。否则她能做出罔顾一切纲常的惊天之举。”
“我知道的。”
希尔达拢了拢棠叶的手臂，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些。室内再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第五平行宇宙，γ星。
首都市政府厅前方爆发了史无前例的动乱，原本只是民众们在游行示威，后来一声刺耳的枪击打破了γ星社会各层间摇摇欲坠的平衡。
有的人被枪声吓退了，有的人迎着枪声挺身而出，更多的人选择和警方肉搏互殴……总之现场一片混乱。
但γ星内乱不会迫使政府低头，也不会对人马座的星际形势有任何影响，因为γ星并不是一个主权星球。
动乱爆发仅仅十小时后，a星的士官就接管了γ星首都的军备势力，武力镇压了这片土地上的“刁民们”。
一夜之间，原本活跃的γ星各大互联网平台被a星语和政府的官话尽数霸占。所有对a星不利的发言，都会被平台判违规，一时间被封号的网民高达上亿人。
“这简直就是文字狱！”
“a星这群卖钩子的孬货！”
网上的声音消停了，线下的声音却越来越大。人们不再三缄其口，而是把戏谑和讽刺的话语搬上餐桌，咒骂a星成为了他们的日常习惯。
可克林顿人对此并不关心，他们只在乎看得到的舆论和明面上的臣服。
与此同时，普洛星首都监管所，林冻被袁萍出面保释了。
林冻和前妻见面时相顾无言，两人甚至没多给对方一个眼神。林冻的手铐刚被警官解开，袁萍就转身向厅外走去，只留下一个微驼的背影。
林冻本想开口问林原的现状，但看见她决绝的背影，又把到嘴边的话收了回来。
“她应该还在重冰宇宙。”
林冻十分肯定地在心中下结论，走路的步伐比刚才轻盈了许多。
回到自己的研究室后，林冻把珍藏的动物标本全都搬出来，放在桌上挨个观赏。这是他多年的杰作，也是对克林顿人制造的生化病毒最强的解构。
可惜，以普洛星的科技水平，根本不足以人工制造出抗体和疫苗。
以前他觉得拉拢γ星是一个好主意，毕竟γ星离得近，而且和他们一样都是多种群共治的星球。
但他现在改变主意了，γ星的人们缺乏孤注一掷的勇气，他们很轻易就丢失了星球的主权。β星则不同，是一直推崇两分天下，分而治之的移民星球。
摩多人和柯族人作为β星的外来者，能在这颗行星掌握绝对的政治主权，他们的御下能力是值得普洛星学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