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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忧斋的庭院,在谢知非沉睡后,似乎也失去了往日的灵动。顾珩将大部分精力投入到“灯塔”的日常运作与新威胁的监控上,而林晓则开始了漫长而艰难的恢复与探索。

灵觉的损伤比预想的更顽固。那种曾经如臂使指的敏锐感知,如今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而滞涩。他每日大部分时间都盘坐于庭院中,尝试按照岩伯札记上那些晦涩的口诀,引导自身那丝虹彩灵性与脚下大地建立连接。

过程枯燥而痛苦。起初,他只能勉强感应到地脉那庞大而混沌的“存在”,如同盲人触摸巨象,无法窥其全貌,更谈不上引导或利用。过度集中精神还会引发剧烈的头痛和之前净化反冲留下的精神创伤隐痛。

但他没有放弃。他想起了“守护者之心”的牺牲,想起了谢知非燃尽自我的决绝,想起了顾珩独自扛起一切的沉重。他一遍又一遍地尝试,汗水浸透衣衫,脸色时常因痛苦而扭曲。

渐渐地,那层“毛玻璃”似乎变薄了一些。他开始能模糊地分辨出地脉能量流动的“缓急”与“清浊”,能隐约感觉到城市不同区域地脉气息的微弱差异。这种感知不再是之前那种被动接收的“色彩”与“声音”,更像是一种基于理解的、更加内在的“触觉”。

就在林晓沉浸于这种笨拙的“沟通”时,一种极其微弱、却让他脊背发凉的异常感,如同水底的暗礁,悄然触碰到了他刚刚恢复些许的灵觉。

那感觉来自城市东南方向,一个新兴开发区的地下。并非净世会那种张扬的邪秽,也非“血月教团”资料中描述的冰冷秩序,而是一种……沉寂的、带着腐朽气息的“空洞”感。仿佛那片区域的地脉生机,正被某种东西悄无声息地蛀空,留下一个即将塌陷的脆弱外壳。

这种“空洞”感与他之前感知到的“蒸发点”有些类似,但更加隐蔽,也更加……危险。它没有能量剧烈波动的征兆,更像是一种缓慢的、内在的坏死。

“顾队,”林晓在一次例行沟通中,向顾珩描述了自己的发现,“东南开发区地下……感觉不太对劲。地脉好像变得很‘脆’,下面……好像空了。”

顾珩立刻重视起来。他调取了该区域所有的地质报告、施工记录和近期监测数据。表面一切正常,没有任何地震前兆或地质灾害预警。但结合林晓那独特的感知,以及之前“隐士”利用城市基础设施的先例,他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他派遣了一支精干的侦察小队,携带最先进的地质雷达和能量探测设备,以“例行市政管道安全检查”为由,对那片区域进行秘密探查。

侦察小队的初步报告证实了林晓的担忧。地质雷达扫描显示,该区域地下约五十米深处,存在多处不规则的空洞区,这些空洞并非自然形成,其边缘过于规整,且分布似乎遵循着某种难以理解的几何模式。能量探测仪也捕捉到了极其微弱的、非自然的能量残留,其频谱特征无法匹配任何已知来源,带着一种死寂与腐朽的味道。

更令人不安的是,在对几条主要地下管道的内部检查中,队员们在一些废弃的检修通道内壁,发现了一些非人工开凿的、光滑的圆形孔洞,直径约十厘米,孔洞边缘残留着某种粘稠的、散发着微弱腥气的透明液体。

苏玥对液体样本进行了紧急分析,结果令人毛骨悚然——其中含有一种活性极低的、未知的生物酶,这种酶能够缓慢分解岩石和混凝土中的硅酸盐成分!

“有什么东西……在下面‘吃’石头?”一名参与分析的生物学家感到难以置信。

消息传回顾珩这里,他的脸色凝重如水。不是净世会,也不是已知的“血月教团”。这是一种全新的、更加诡异的威胁。它们不张扬,不搞仪式,只是悄无声息地在地下啃噬,如同白蚁蛀空梁柱,直到某一天,整片区域悄然塌陷。

“扩大侦查范围!”顾珩下令,“重点排查所有近期报告过不明原因地面轻微沉降、管道异常破损的区域!同时,向国际盟友发出预警,提防类似现象!”

林晓试图更深入地感知那片“空洞”区域,但每次灵觉靠近,都会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恶心与排斥,仿佛在窥视某种不应该存在的、纯粹以“吞噬”和“虚无”为本质的东西。他无法“听”到任何声音,也“看”不到任何色彩,只有那片令人心悸的“空”。

他将自己的感受告诉顾珩:“下面的‘东西’……没有‘意识’,至少不是我们理解的那种。它更像是一种……本能的吞噬机器?或者……某种存在的‘排泄物’或‘衍生物’?”

这个推测让情况变得更加诡异。如果这东西背后没有明确的操控者,那它的目的是什么?仅仅是本能地吞噬一切?还是说,这种吞噬本身,是在为某个更大的阴谋做准备?

顾珩站在城市沙盘前,看着被标记出来的、范围正在逐渐扩大的“空洞区”,仿佛看到了一张无形的、正在缓慢收紧的网。

谢知非沉睡,强敌环伺,如今又出现了这种不明底细的“地下啃噬者”。他们面临的局面,前所未有的复杂与艰难。

他看向窗外,夜色下的城市依旧灯火璀璨,车水马龙。绝大多数人对此一无所知,依旧沉浸在各自的悲欢离合中。

而守护这片宁静的责任,此刻沉重地压在他的肩上,以及身边这个灵觉尚未完全恢复的少年身上。

“无论如何,必须弄清楚那是什么。”顾珩的声音在寂静的书房中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在它造成无法挽回的破坏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