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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铁血红楼:忠勇侯 > 第67章 智解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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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天府后衙的一间僻静厢房,临时充作了拘押之所。虽非阴暗牢狱,也无枷锁加身,但门窗皆有衙役把守,行动受限,于何宇而言,已是穿越以来所遇最大的困厄。屋内陈设简单,一床一桌一椅,窗外可见一方狭小庭院,枯枝残雪,更添几分肃杀。然而,何宇神色却异常平静。他端坐椅中,目光沉凝,并非思索自身安危,而是飞速地剖析着眼前局势的根源与破解之道。

贾赦的构陷,根源在于私怨,其心可诛,但其手段卑劣,破绽不难寻。真正的凶险,在于此事已被忠顺亲王利用,上升到了“动摇国本”的政争高度。皇帝下旨“问明情由,不得用刑”,看似保全,实则将一副千钧重担压在了他一人肩上——他必须自证清白,且要证明自身所学所为非但无罪,反而于国有利。任何外在的营救,若没有他自身清晰有力的辩白作为根基,都可能被曲解为朋党相护,适得其反。

“《陈情表》……”何宇指尖轻叩桌面,心中已有定计。他需要一份足以震动朝野、既剖白心迹又展露才学抱负的雄文。不仅要驳斥诬蔑,更要借此机会,将“实学”的理念正面提出,若能获得皇帝哪怕一丝的认可,便是巨大的胜利,危机亦可化为转机。

他向看守的衙役索要了纸笔。衙役见其气度从容,不似寻常囚徒,又得上峰暗示此人背景特殊,不敢怠慢,很快便备齐了文房四宝。何宇铺开雪白宣纸,凝神静气,墨锭在砚台中徐徐研磨,乌黑的墨汁渐渐晕开,如同他脑海中逐渐清晰的思路。

首先,需直面指控,辟清“妖言惑众”之诬。他提笔蘸墨,落笔有力,开篇即言:

“臣宇,草莽微贱,本岭南寒士,遭逢离乱,辗转至京。蒙荣国府贾政不弃,延为西席,授业族中子弟。此乃政老爷怜才恤士之恩,臣宇虽肝脑涂地,难报万一。然近日闻有御史参劾,指臣‘妖言惑众,动摇国本’,臣闻之,惶悚莫名,寝食难安。此不独关乎臣一人之清誉,更牵涉贾府清名,乃至士林风气。臣不得不披肝沥胆,具表以陈,伏望陛下垂鉴。”

姿态谦卑,先谢恩,再点明事态严重性,将个人安危与贾府声誉、朝廷风气捆绑,引人重视。

接着,他详细阐述教学内容和目的,将“格物致知”与圣贤之道紧密联系:

“臣之所教,首重《四书》《五经》,使子弟明人伦,知礼仪,此乃根本,不敢或忘。然圣贤亦云‘格物致知’,又云‘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臣以为,格物者,非仅穷究书本,亦当探究万物之理。故于经义之余,引子弟观天象以知节气变迁,察地理以明疆域险要,习算学以通经济之道,辨草木以晓民生之需。此皆欲令其知,圣人之道,非空谈虚理,必落实于日用行常、经世济民之间。昔孔子教弟子六艺,射、御、书、数,皆实用之学。臣之所为,不过效古圣先贤遗意,焉敢称‘妖言’?”

引经据典,将数学、地理、天文等“实学”纳入孔子“六艺”传统,赋予其合法性,驳斥“离经叛道”之说。

针对“海外奇谈”的指责,他巧妙应对:

“至若谈及海外风物,臣亦非凭空杜撰。太史公《史记》有《货殖列传》、《大宛列传》,班固《汉书》有《地理志》,皆载异域山川物产。唐有玄奘西行取经,明有郑和七下西洋,皆欲广见闻,通有无。臣偶有提及,意在开阔子弟眼界,使其知天外有天,不敢坐井观天,滋生骄矜之气。且所言皆有《坤舆万国全图》、《职方外纪》等图籍为据,岂是虚妄‘奇谈’?”

以史为证,将了解海外世界与历史上的开放探索精神相联系,化解保守派的攻击。

对于最恶毒的“动摇国本”的指控,他更是掷地有声:

“或有言臣之学,足以动摇国本。臣诚惶诚恐!臣以为,国本之固,在于民心,在于吏治,在于武备,在于仓廪。算学可清账目、核田亩、助营造,使吏治清明,国库充盈;地理可明险要、察敌情、利漕运,使武备修整,疆土永固;格物可兴农工、利舟车、强军械,使民生富足,国威远扬。若此等学问能强国富民,正是巩固国本,何来动摇之有?若固守章句,鄙薄实务,致使士人徒知空谈,不通世务,方是真正堪忧!”

此言将“实学”直接提升到巩固国家根基的高度,反将一军,指责反对者才是真正的祸国殃民。

最后,他表明心迹,恳请明察:

“臣一介寒微,蒙贾政知遇,唯思竭尽驽钝,教子弟以实学,期其将来能为国效力。臣与贾芸姑娘,乃患难之交,合伙经营,账目清晰,皆为自立,从无借势敛财之行,天地可鉴。今遭此不白之冤,毁誉事小,若因此使实学蒙尘,阻寒士报国之门,臣死不足惜!伏乞陛下天恩,垂怜臣一片赤诚,敕下有司,明查暗访,若臣有一字虚言,甘受极刑。若蒙昭雪,臣愿继续钻研实学,培养人才,以报陛下于万一。”

全文情理交融,既有严密的逻辑辩驳,又有真挚的情感流露,更蕴含着一种超越个人恩怨、着眼于国家未来的胸怀与格局。

奏表写成,何宇仔细吹干墨迹,折叠整齐。他知道,这份奏表能否上达天听,是关键一步。他相信,北静王、南安太妃等人绝不会坐视,定会设法递送。果然,次日,便有北静王府的长史借探视之名前来,何宇将奏表交予他,嘱托务必转呈。同时,他也请其转告贾政、贾芸等人,务必稳住,不可自乱阵脚。

接下来的几日,是风暴中心的短暂平静,也是各方势力暗中角力的时刻。忠顺亲王一方继续散布流言,施加压力。而北静王、南安郡王则利用其影响力,在宗室、勋贵中为何宇辩解,强调其才学可用。南安太妃甚至寻机入宫,在太后面前为何宇说了几句好话。贾府之内,贾母强撑病体,严厉弹压,禁止府中议论,贾政虽停职在家,亦多方奔走,联络故旧。宝玉、探春等人忧心忡忡,却无能为力,只能默默祈祷。

这场风波,早已超出了何宇个人的命运,成为朝中不同势力、不同理念的一次碰撞。而何宇那份文采斐然、理据充足的《陈情表》,恰在此时,通过北静王的渠道,悄然呈递到了夏景帝的御案之上。

夏景帝仔细阅罢这份《陈情表》,沉吟良久。他欣赏何宇的才情与胆识,文中那股以天下为己任的担当,正是朝廷所需。更重要的是,何宇对“实学”的阐述,与他内心深处对国力积弱、人才凋敝的忧虑隐隐契合。他需要革新,但又忌惮守旧势力的反弹。何宇,或许正是一颗可以投石问路的棋子。

数日后,皇帝再次召集群臣,专议此事。朝堂之上,忠顺亲王一党仍欲坚持严惩。然而,皇帝却将何宇的《陈情表》交由众臣传阅。当那些逻辑清晰、引经据典、充满忧国忧民之情的文字展现在众人面前时,许多中立官员为之动容。北静王、冯唐等人趁机力陈何宇之才,强调其学以致用的价值。南安郡王虽未直接出面,但其态度已通过其他渠道表明。

最终,夏景帝乾坤独断,沉声道:“何宇之表,朕已览之。其言虽有不羁之处,然心迹可察,才学亦实。所谓‘妖言惑众’,查无实据。贾政治家不严,罚俸半年,着即复职。何宇……既通晓实务,着其于贾氏族学继续任教,朕望其能教出几个于国于民有用之才。此事到此为止,不得再议!”

旨意一下,朝堂哗然,但皇帝金口已开,无人再敢反驳。一场滔天风波,竟以何宇的全面胜利而告终!消息传出,贾府上下如蒙大赦,欢欣鼓舞。贾政老泪纵横,对何宇更是感激涕零。而当何宇从容步出顺天府时,其“忠直才士”之名,已随着这份《陈情表》传遍公卿之间,声誉较之从前,不降反升,真正是名动京华!此一役,何宇不仅化解了危机,更将“实学”的种子,深深地植入了最高统治者的心中,为他未来的道路,奠定了至关重要的基石。